第336章 父愛重如山,蕭郎非路人(3 / 3)

“世子爺,世子爺!”

聽到門外這聲音,蕭朗一下子驚覺回神。思路被打斷的他有些發惱,那聲音自然是比平日更添了三分冰寒:“何事!”

門外的那人仿佛是被嚇著了似的,好一陣子才囁嚅著輕聲說道:“世子爺,荊王殿下命人送了信,是呈進來,還是退回去……”

自打和荊王走動了兩回之後,不但是唐管事,而且連奉父命隨同而來的幾個護衛家將,還有兩位被推薦入國子監的士子,也都小心翼翼地提醒了好幾遭,蕭朗隻覺得要多惱火就有多惱火。此時聽那門外的人竟然直接說什麼呈進來還是退回去,他立時心頭大怒,當即厲聲喝道:“堂堂親王的書信,爾等也敢這般怠慢?快呈進來!”

須臾,一個年輕小廝就誠惶誠恐地進了屋子,雙手呈上了一封書信,還想再說什麼時就對上了那一雙比冰雪還冷的眼睛,一時間隻覺得仿佛有一桶冰水迎麵澆下,慌忙就趕緊溜了出去。而蕭朗則是瞪著信封上那幾個熟悉的飄逸大字,眯了眯眼睛才打開了。

“蕭郎鈞鑒。”

短短的四個字看得蕭朗立刻生出了發火的衝動,嘴唇一時抿得緊緊的。想想那人也不在眼前,罵了也是白搭,他隻得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無聊,這才繼續往下看。這一看之下,他剛剛那種微妙的表情立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肅重。從頭到尾整整看了兩遍,他方才突然再次開口喝道:“來人!”

聞聲進來的又是剛剛那個小廝。偷眼覷見蕭朗那張俊美的臉上血色盡退,可那種煞白卻平添某種冰寒,他連忙吞了一口唾沫,又低下了頭:“世子爺有什麼吩咐?”

“府裏如今還有能戰的家將幾何,家丁幾何?”

麵對這個問題,這一下子換成那小廝麵色煞白了,連聲音都有幾分顫抖:“世子爺您問這個幹什麼?小的……小的隻是書房裏伺候筆墨的,不知道,不知道這些……”

“蠢貨!”蕭朗立時冷冷撂下了兩個字,旋即不容置疑地說,“那就去找知道這些的人來見我!一炷香,一炷香功夫我就要看到人,若是遲了,軍法處置!”

最後那四個字一下子擊潰了那小廝陽奉陰違的心思,慌忙答應一聲就跌跌撞撞衝了出去。不一會兒,剛剛才來過的唐管事腳下匆匆地進了屋子,施禮之後還不等他開口勸說什麼,蕭朗就一字一句地說:“什麼都別問,立時把這些人都召集起來聽候分派!這是軍令,我如今不是你的世子爺,而是鎮東都督府都督從事,你聽明白了嗎?”

原是以為自家世子爺終於和荊王交惡,此時正打算帶人打上門去,可是當頭這麼重重一棒砸下來,那唐管事立時一下子站直了腰杆。見蕭朗的眼神冷靜神色肅然,他立時單膝跪下行了一個端端正正毫無瑕疵的軍禮。

“卑職領命!”

眼看唐管事大步離去,絲毫沒有之前那陳腐的暮氣,蕭朗這才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低頭又掃了一眼案上的書信,他的嘴角不由得往上微微一挑,隨即握緊拳頭輕哼了一聲。

那家夥看似言語親和不擺架子,使人如沐春風,其實卻狡黠得很,雖要做好萬一的準備,卻不好盡信。如今之計,分派好了之後還得親自跑一趟才行,否則真鬧出大事來,必然違了父親教導……諒他不敢騙我,否則事後非叫他好看!

鏡園中的家宴仍在繼續。說是家宴,但楊進周這個主人和陳衍這個小舅子顯然不是主角,羅旭這個知己好友也不是主角,隻有坐在上首不時撂下一兩個刁鑽問題的皇帝,方才是此時此刻真真正正的主角。在最初的不習慣之後,羅旭被陳衍的天不怕地不怕給感染了,索性也豁了出去,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說的說,尤其是當看見楊進周頻頻目視西屋,他更是舉起酒杯痛喝了一氣。正打算去揭酒壺蓋子的時候,他就聽見楊進周說話的聲音。

“皇上,這兒靠正房的西屋寢室太近,您剛剛還請夫人要多多靜養,而且眼下時間不早了,是不是……”

“怎麼,你叔全要下逐客令?”皇帝見楊進周猶豫了片刻,終究站起身來長身一揖,又要下拜說什麼,他便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你的意思朕知道了。隻偷得浮生一日閑,你就讓朕在你這安樂窩裏再盤桓片刻,下一次再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羅旭趁皇帝舉杯飲酒的時候,悄悄對楊進周豎起了大拇指,可一低頭就看見陳衍已經趴在了桌子上嘟囔著什麼,不禁疑惑地晃了晃陳衍麵前那酒壺,隨即不禁氣結。侯府家教森嚴,師門最重節製,想來小家夥一直想喝酒卻沒逮到什麼機會,今次終於是圓了心願了!

又坐了好一會兒,皇帝終於放下杯盞站起身,淡淡地點了點頭說:“好了,今日一來,朕的心願也已經了結了。叔全,紀曦,你二人一個豁達,一個大度,果然沒有讓朕失望。隻將來的路還遠得很,休要為如今一時顯達便忘了形。”

“謹遵皇上教誨。”

兩人先後答過之後,互視一眼,楊進周便搶先說道:“時候不早,不若微臣再挑幾個家將護送皇上回宮?”

“你別忘了朕剛給了你假期!”皇帝微微一笑,又看著羅旭說,“你也是一樣,不要隻顧著朋友忘了你母親。陳小四在這兒廝混一夜不要緊,可你明日還得上朝,快些回去!”

羅旭心裏不安,正磨磨蹭蹭的當口,就隻見方公公突然從一側珠簾進了屋子,行過禮後就開口說道:“皇上,鎮東侯世子在外頭,說是有事求見楊大人。”

皇帝微微詫異,隨即就笑罵道,“他來京城日子不少,卻是從不肯往來權門,最是孤家寡人一個,這回怎麼起意到了這兒來?這才想到來討救命之恩?”然而,隻是片刻的戲謔之後,他就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心裏刹那間閃過了一個念頭。

莫非是宮裏有什麼消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