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父愛重如山,蕭郎非路人(2 / 3)

所幸,這會兒皇帝的目光還在羅旭身上:“內閣都說如今忙得腳不沾地,你居然還有空四處亂逛?可是要朕去對三位閣老說,給你再壓壓擔子?”

羅旭嚇了一跳,趕緊把腰背挺得筆直:“皇上,臣是難得有空閑按時下值,因得到消息就往韓先生那兒走了一趟,不想陳小弟恰好在……”

他這話還沒說完,最下手的陳衍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竟是突然插話道:“皇上,不關羅師兄的事,是我從羅師兄那兒得知了姐姐和楊伯母早上遇著了驚馬,險些出了大事,一時情急就拉了匹馬直接出了來,師兄眼見這般就立時追了上來,都是我的錯……”

“都是你的錯?”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陳衍,見他雖是努力昂首挺胸,可那油光可鑒的額頭卻暴露了一切,於是嘴角笑意不禁更深了些,“你老是和羅旭廝混在一塊,難道不知道有人傳言過,他曾經對你姐姐有意,就不怕因此惹出什麼流言來?”

羅旭麵色一變,原本要開口幫忙轉圜,可看到皇帝一個警告的眼神,隻得強忍住了。而楊進周則是很想設法使個眼神暗示,奈何他對眉來眼去的勾當素來不熟悉,因而見陳衍熟視無睹,隻顧著自己皺小眉頭,他也隻得暗自無奈。

低頭想了好一會兒的陳衍終究再次昂起了頭,認認真真地說:“毛詩有雲,涇渭相入而清濁異。先生更是曾經教導,謠言止於智者。曾子之賢尚被人謂之殺人,更何況他人?隻要姐姐和姐夫恩愛和睦,何懼點滴謠言?”

說到這裏,陳衍微微一頓,隨即歉意地看了羅旭一眼。這一眼頓時讓羅旭麵色激變,才想張口就被陳衍搶在了前頭。

“再者,羅師兄蒙皇上賜婚張閣老家的千金,但凡非別有用心的人,決計不會聽信那等流言,至於市井小民常津津樂道豪門家事,難道禁絕人言不成?再說,羅師兄在如今這等繁忙的情形下,還在悄悄幫張小姐解決一樁大麻煩,日後成婚了,想來也必定恩愛,那些謠言就如同無根之萍,無非是詆毀人而已!”

前頭還引經據典,這會兒卻是露出了小家夥狡黠的本質,一時間羅旭為之氣結不提,就連楊進周也是莞爾。沒等這兩人說出任何話來,皇帝就伸手阻止了他們。

“朕隻是想聽聽他這小兒的稚語,你們兩個不用慌張。還有,勸朕回宮的話也不要再提了。朕說過晚飯後再走,就是晚飯後再走,倒要看看哪個牛鬼蛇神敢打算盤!對了,在宣武門大街擲出套索套住了那匹驚馬的鎮東侯世子,你們三個從前可見過?”

麵對這個名頭,楊進周和羅旭交換了一個眼色,而陳衍則是在那兒皺眉苦想。臨到最後,三個人同時搖了搖頭,結果羅旭頭一個遭到了皇帝的白眼。

“那可是你的鄰居,在你家隔壁住了快一個月了,你竟然不知道?”

什刹海附近的地段寸土寸金,除了達官顯貴用來消暑的園子之外,就是禦賜地皮的佛寺道觀。隻那些園子宅邸大部分是常年有人住的,少部分卻是隻有一些仆人看著房子,畢竟,楚朝至今仍是勳貴武將鎮邊關,有的需把家人留在京城,有的卻是世鎮邊關,直到嫡長子年滿十六方才送回京城冊封世子,於是偌大的宅邸常常要空上好一陣子。

這其中,鎮東侯那座位於銀錠橋的豪宅便是如此的光景。十幾年來,除了鎮東侯奉命進京述職在此居住之外,其餘時候就隻有一個老管事帶著人看著這老宅子。所幸修繕布置無不精心,此次長子蕭朗進京冊封了世子,住在這兒倒也便宜。隻一方是地頭蛇似的世仆,一方是從奴兒幹都司初進京城的世子,彼此不免都有些不慣。

此時此刻,站在書桌前頭的老管事說得苦口婆心,坐在書桌後頭的蕭朗卻隻顧著看書。那老管事說得口幹舌燥,他卻是仍然麵色紋絲不動,老半晌才放下手中書卷道:“你不必再說了。京城的權貴出入坐轎前呼後擁,但在奴兒幹城,我五歲就在恨古河中遊泳,十歲就跟著大人馴馬,十五歲便在林中狩獵黑熊猛虎!我知道京城有京城的規矩,但鎮東侯有鎮東侯的規矩!那些最凶厲的生女真我尚且不懼,又何懼京城那些隻會鬼鬼祟祟的人!”

麵對蕭朗那一張冷臉,老管事隻覺得腦殼都疼了,但仍是不得不打疊精神勸說道:“世子爺,小的知道您勇武,但在京城這地兒,鬥的不是套馬殺熊,鬥的是心眼,小的隻怕您一個不留神被人算計了!就拿今天來說,海寧縣主那般尊貴的人,出門坐車都會遇著駕轅馬受驚,而您平日裏一個人都不帶出門,出了事可怎麼好?前幾天荊王殿下雖說是受皇命帶您一觀京城景象,但他那名聲實在是太不好了,又不是什麼熱灶王爺,您何妨遠著些……”

“唐管事,你逾矩了!”

蕭朗終於是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冷冷地站起身來:“奴兒幹城從來都是獨立於朝堂黨爭之外,我也是一樣!至於什麼熱灶冷灶,我也根本不在乎,合則來不合則去,他一早就對我說過他名聲不好,我也隻是和他遊過護國寺和八大處,這也值得你拿來說道?下去吧,下次你若是再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說話,休怪我不顧情分!”

及至老管事無可奈何地告退離去,蕭朗才坐了下來,有些躁動地隨手把手中的書丟到了一邊,眼前又浮現出了今日遇著驚馬時的情形。幾乎是一瞬間,絲毫沒猶豫的他一麵拍馬狂追,一麵拿出了褡褳裏頭的套索,飛躍下馬的時候就順勢拋出了套索,結果一如從前捉馬馴馬的經驗一樣,成功套住了那左前腿。在那黑塔大漢衝出來幫手之後,他本能地搭了搭那匹口吐白沫的健馬頸脈,結果就覺察出了不同一般的搏動。

而且……馬車上的人竟是上次和荊王同遊護國寺時見過的海寧縣主陳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