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打我……”
“奴婢若是再不出手,二小姐預備拿三小姐怎麼樣?”雲姑姑平日隻在翠柳居幫陳瀾照管一些瑣事,不顯山不露水,可她畢竟是坤寧宮出來的人,這會兒兩手絕活一露,頓時顯出了不同來。見陳冰先是一噎,隨即麵露凶光要說話,她便淡淡地說,“奴婢是宮中出來的人,隻知道一條,長幼之外更有尊卑!二小姐出嫁在即,可別為了一時之氣,壞了姻緣和未來!”
陳冰看見柳姑姑已經攙扶著陳瀾坐下了,又見雲姑姑仿佛是門神一般杵在跟前,這時候才猛然想起陳瀾不但封了縣主,而且這兩個人還是從坤寧宮裏出來的,立時打了個寒噤。盡管心頭又驚又怒,可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狠狠瞪了陳瀾一眼,終於就這麼站起身,氣急敗壞地摔門簾徑直走了。她這麼一走,跟來的陳灩和幾個丫頭卻傻了眼。
陳灩見陳冰那兩個丫頭匆匆追了出去,自己那個丫頭猶豫了一會,竟也跟著追走了,她不由得攥緊了帕子,上前屈膝行了一禮,隨即陪笑說:“三姐姐,二姐姐她……”
“你不用說了,二姐姐的脾氣我知道,雲姑姑也隻是告誡。”陳瀾一口打斷了陳灩那後頭的解釋陳詞,又看著她說,“你跟過來的意思我也明白,我會請老太太向二嬸說一聲,斷然不至於讓你那份被克扣得太狠。至於其他的,你也知道,你有父母長輩,別人沒法多管。我眼下倦了,六弟剛剛又被二姐姐那架勢嚇哭了,我得去哄哄他,你請回吧。”
撂下這話,她再也不理會陳灩是什麼表情,徑直起身進了東梢間。見吳媽媽正在哄著陳汀,小家夥的臉上還留著受驚過度的緊張,她便走上前去,蹲下身拿著手絹輕輕擦了擦他的臉,這才笑著說道:“六弟,以後記著,吵架沒什麼可怕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這種家裏,幾乎都隻有動口的膽子,沒有動手的膽子。”
小小的陳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可終究是拉著陳瀾的一隻手不肯放,倒是旁邊的吳媽媽從陳瀾這番話中聽出了幾許暗示的意味。於是,等到柳姑姑進來,說是四小姐也走了,她立時走到陳瀾麵前,希望她能把話再說明白一些。
“吳媽媽,你說這兩天六弟常常夜半驚醒,大約是被噩夢魘著了,我覺得興許是三嬸守孝,身體又一直不好,所以就算有心,也無力顧著他。別說是他這麼小小的孩子,就是四弟也是如此,老大不小的人了,夜裏常常做噩夢。我之前還想著,不如把四弟挪到老太太院子裏去,這樣一來有個照應,二來老太太膝下也不至於寂寞。”
吳媽媽聽得眼睛大亮,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但仍是遲遲疑疑地說:“辦法確實是好,可不知道會不會擾著老太太,而且,若是……”
“老太太如今一把年紀的人了,反而喜好熱鬧,家裏孫女們一個個出閣,自然理當是孫子承歡膝下的時候了。再說,老太太畢竟是這一家之中最大的長輩,別人豈能違逆?”
陳瀾見陳汀也熱得滿頭大汗,正用自己的帕子死命地抹著臉上和脖子,便吩咐人打水來洗臉,卻額外吩咐了一句多兌些熱水。及至為陳汀整治幹淨了,見吳媽媽心事重重地要走,她便親自送到了門口,等重新坐下時,就隻見雲姑姑和柳姑姑都跟了過來。
“三小姐似乎很喜歡六少爺?您覺得老太太真會答應?”
“他隻是個孩子。”陳瀾笑了笑,麵色依舊從容,“以後我不在老太太身邊,四弟又是文課又是武課,在家的時候少,有個孩子也能解解老太太的寂寞。老太太對三嬸終究是有憐惜的,回頭隻要稍稍一說,她應該也願意將六弟養在身邊。”
看到雲姑姑和柳姑姑對視一眼,仿佛是仍然不無憂慮,陳瀾哪裏不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無非是擔心陳汀出了岔子朱氏要背黑鍋。然而,她的出嫁比預想中早太多了,朱氏和陳衍互相倚靠之外,撂下徐夫人卻實是不智。隻要陳瑛一天是陽寧侯,陳汀這個陽寧侯嫡子的意義便是非同小可。小家夥實在是可人疼,她真真切切不希望他有什麼三長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