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發生過什麼。
有時我覺得自己像個拾蘑菇的小姑娘，拿著一個碗大的筐子，卻總遇到一些鍋一樣大的蘑菇，我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些蘑菇帶回家。
葉姐姐走了好久，我仍舊無法釋懷。
她來去匆匆，拋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卻沒有留下一個答案。
我望著雲海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帶著一份解不開的失落和困惑回去。
等我回去的的時候，師傅和三個師兄都在前殿裏。師傅斜倚在大殿正中椅子上，深深的低著頭，三個師兄都垂手而立在他周圍，各自表情黯然，現場沉悶肅穆。
“怎麼啦……”我小心翼翼地問。
師傅緩緩抬起頭，“發生了件不好的事，小湖……你聽了不要害怕。”
“什麼事？”
大師兄眉頭緊皺，“剛才我們去追刺客，發現，八大門派的人，一夜之間全被殺害了！”
我失聲叫道：“是誰幹的？”
在問出問題的那一刻，我心裏冒出個人來。是葉新柔嗎？她瘋啦？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人回答我，大殿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好久，大師兄才小聲問：“師傅，咱們該怎麼辦？”
師傅掃視一眼大家，眼神同樣是無助而淒迷。
“為師也不知道……”他嚐試著站起來，卻打了一個晃又坐回原處，“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是啊，怎麼會這樣？
這一天，對小峨嵋山來說是有始以來最暗無天日的一天。
整整一天，我們都在掩埋屍體。
我的雙手不知沾過多少人的鮮血，我一次次洗幹淨，又一次次被染紅，最後索性不再去洗手，就這樣，麻木地把一個人的血沾在另一個人身上，把一張張陌生的臉蓋在冰冷的泥土之下。
在這個過程中，我感到心痛如煉，雖然我不知他們因何被殺，但究其根本，仍是我的任性胡為讓他們受到了傷害。
哪怕我讓時光倒轉，一切都再重來，但我怎能忘卻這一張張死去的臉，我怎能站在明天把今天發生的事看得風輕雲淡。
而且，麵對這成海般的屍體，有一種由衷的恐懼在我心頭蔓延，我莫名覺得，我可能再也沒有能力讓時間倒轉了，一切都要覆水難收了。
夜晚來臨，月亮升上了天。
師傅坐在高高的涼階上，我和三個師兄橫七豎八的倚躺在下，各自默默無言。
“我們明天下山吧。”師父輕聲說，打斷了死一般的沉默。
“下山幹嘛師父？”大師兄問。
“去找個別的地方生活，不再回小峨嵋了。”
“為什麼？”二師兄坐起身，“師傅……”
師傅歎了口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久之後天下人便會紛至遝來，小峨嵋山，再無寧日了。”
三師兄激動的捶著台階，“小峨嵋山是我們的家，我們哪兒也不去，人不是我們殺的，誰來了我們也不怕。”
“我們不害怕，隻是那樣會活得很累，師傅想讓你們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師兄們還想再爭說，被師傅打斷道：“勿需多言。為師累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師傅起身離開。
師兄們都失落到了極點，誰也不願再說話。
大師兄率先默默離開，二師兄臨行之際摸摸我的頭，問我，“小湖，你晚上會怕麼？”
我搖搖頭，“不怕。”
三師兄扯住他的袖子，“我怕，師兄，晚上我去你屋睡。”
他倆走後，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抬起頭，看到師傅不知何時站在了大殿的飛簷上。
他衣袂飄飄，宛如天神下凡，皓月如畫，掛在他的肩頭，把他的臉虛化成了一抹光。
我爬上殿頂，站在另一邊的飛簷上。
師傅見是我，一臉慈祥問：“小湖，剛才在下麵你為什麼沒說話？”
“師傅想讓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