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自己這無的放矢的自私任性,還有莫名其妙的惱羞成怒,我有什麼資格,竟妄想把三師兄占為己有,我有什麼理由委屈,從來沒有人對不起我。
從始至終,都是自作多情,都是一廂情願,如同搞笑的小醜,還沒有自知之明,像個傻子一樣。像個白癡一樣。
漸漸的,師傅和師兄們的喊叫聲漸去漸遠,最後終於再也聽不到一點。
我終於可以肆意的哭出聲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到腮幫子發麻,嘴都抽歪了,想到這樣哭下去有麵癱的危險,我才強製自己停下。
我雖然很傷心,也想把這份傷心演繹的更淒婉慘烈一些,但我寧願被雷劈死,也不能接受自己麵癱抽搐而死。
忽然!寂靜的山洞中傳出了一陣咳嗽。
“誰!?”我驚得聲音都變了腔。
“小姑娘,你哭夠了沒有。”黑暗中有個蒼老但溫暖的聲音輕輕問。
“誰在說話啊?”我雖然仍非常害怕,但聽到他的聲音莫名的安心了許多。
“你往這兒瞧。”那聲音說,忽地,在山洞的深處亮起一抹光來,我循著光走過去,看到發光的物件是一個半尺高的葫蘆。
葫蘆放在一塊破敗的袈裟上,藏在山洞隱蔽的角落地方。
我忙翻轉石頭,向四下各處尋找。
“小姑娘,你在找什麼?”
“我找找看是不是還有其他六個葫蘆。”
“……不用找了,隻有我一個。”
我不禁有點小失望,問:“那,你到底是誰?”
它說:“我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我隻是一縷遊魂,怕自己飄散了,才把自己封印在這個葫蘆裏。”
我扶額思考,細思極恐,說:“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你被封印很多年了?每年都在瓶中許願,誰幫你打開蓋子你就會報答誰。但事實上,我如果發善心幫你打開蓋子,你就會恩將仇報,置我於死地?”
葫蘆沉默了。
好一會兒,它才又說話:“小姑娘,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你腦洞好大。你放心,我不是要請求你幫我打開蓋子,更不會害你的性命。”
“那你想幹嘛?”
“我隻是想跟你講一個故事。我前世今生的記憶都忘卻了,隻記得這個故事了。”
“故事?”
“是啊,我之所以遲遲不肯去往生,在此苦苦等候,就是為了等一個有緣人來,好把這個故事說給他聽,無論是誰,隻要不讓這個故事隨我去幽冥之地,我便遂願了。”
我盤膝坐在葫蘆對麵,擦幹眼淚,痛快道:“那好,你講吧,我聽你講就是了。”
“小姑娘,你膽子好大啊,你都不怕我嗎?”
“你有什麼好怕,比你更怪得我都見過。”
“昨天有一個男人也進了山洞,可是我才跟他說了兩句話,他就嚇瘋了。”葫蘆先生遺憾地說,“小姑娘,你的膽識遠在那人之上。”
“我要是真的有膽子,就不會躲到這山洞裏來了。”我說,“我其實是個膽小鬼,還是個自私的膽小鬼。”
“你連黑暗都不怕,在我這種鬼魂麵前眉頭都不皺一下,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怕失去。……我有三個哥哥,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我以為到死大家仍會在一起。後來大家慢慢長大了,就什麼都變了。可我還像小時候那樣貪心,想把他們都抓住,後來我想,哪怕抓住一個也好啊。”我說著話,不知淚水何時再次浸濕臉頰,“……最後,都沒啦,就剩我自己站在那兒了。人要是不長大該多好啊,人要是不分離多好啊,要是在分離的前一刻就死去多好啊。”
“世間雖有分離,但終有相聚之時。小姑娘,要心懷陽光,笑對人生。”
“我感覺我足夠陽光了,如果換別人遇到我這些天所經曆的事情,早死八百遍了。”
葫蘆先生善意的笑了一聲,說:“那好,換我講我的故事了,我要講的就是一個關於相聚的故事,或許能帶給你一些溫暖。”
“你講,我聽著呢。”
於是,接下來葫蘆先生對我講起了它的那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