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大人還有閑心……小民自然不敢怠慢。”
顧尋從椅子上起身,站了起來,她走到顧元平的身前,又悠悠走到他的身側,輕聲道,“大人可知我現居何處?”
顧元平仿佛自嘲地笑了一聲,他隻是看了顧尋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不答,那就是說你知道了?”顧尋輕聲道。
顧元平將身子又低下去了一些,答道,“這,確實是碰巧有過耳聞。”
“嗯。”顧尋點了點頭,似乎對顧元平的答案很是滿意,她隨即便問道,“誰告訴你的?”
“隻是那日偶遇之後,隨意打聽的。”顧元平心中暗道不妙,莫非顧尋是有意要將顧念靈扯進來?他心中警惕,接下來顧尋的每一句話都要仔細應對才是,萬萬不能讓她遂了意。
顧尋聽了隻是一笑,“碰巧麼?那還真是很巧很巧了,我自住進那宅子裏,就厄運連連,生活變得麻煩得很啊。”
顧元平道,“時運罷了,否極泰來。”
顧尋又點一點頭,笑道,“是了,正是了,否極泰來。”她輕聲道,“前些日子裏有人帶人來收我的房租,氣勢洶洶,像是專門來刁難我的,不過幸好都被我打發回去了。整件事說起來也難為情,人畢竟都有落魄的時候,可是偏偏就有人挑中了這時候來落井下石。”
顧元平微微皺起了眉,難道她發現了那個催繳房租的人,是自己雇傭的麼?但顧元平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比較放心,那人昨天就已經拿了錢回鄉養老去了,顧尋也不可能找得到。他微微抬頭,目光剛剛上揚,就遇上顧尋的眼睛。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顧尋道,“你有沒有興趣知道那人是誰?”
顧元平的嘴角一沉,低聲道,“若大人想說,便隨大人的意。”
顧尋的臉上浮現起不尋常的笑容,這樣的微笑十分刺眼,讓顧元平心中頓時感歎不妙。顧尋輕聲道,“昨日一早我又遇上此人,他還帶了兩個人來,不過還未傷我分毫,就讓我攆走了。”顧尋眨了眨眼睛,看著顧元平,觀察著他的每一個舉動,見他隻是微微抵著眼,便繼續說下去,“這人走後,我心中倒好奇,誰敢來催我的房租,莫非不知道安排我住在那裏的,是當今天子嗎。這人敢如此囂張,想必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了。”
顧元平的臉又是一陣發白。
顧尋接著道,“沒等這個老頭子剛走遠,我就悄悄尾隨其後,看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聽到此處,顧元平身體一顫,他抬頭看著顧尋,發現顧尋臉上笑意漸深,她開口道,“你可知道我看見他去了什麼地方?”
顧元平心中暗暗叫苦,莫非她已經知道了,但也可能是故意套話……他腦中轉得飛快,是了,顧尋家中還有一個病怏怏的小子,既然常常被人上門為難,又怎麼可能放他一人在家自己去跟蹤別人呢?更何況這是這麼危險地事情。顧元平看著顧尋,想起那一天在街道上遇見顧尋的情景,若顧尋先跟蹤了老人,就應該知道自己去了茶坊守株待兔,也就不可能帶著時一自投羅網了。
顧元平想到這裏心又微微放下,雖然沒有多大把握,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顧尋當時不可能跟著老人回了……顧家。
顧尋接著道,“再接著發生了什麼,你也就再清楚不過了。”
她是指顧元平當街企圖捉拿顧尋回家的事情。顧元平萬萬沒想到她與皇宮之人牽連如此之深,能在一天之內,就從一個形單影隻的孤女,搖身成為權力逼人的欽差,隻是他不會知道顧尋的權力此刻僅限於在顧宅之內胡作非為罷了。
顧元平笑了笑,“你說的這話,我倒不是很明白。”
“哦?哪裏不明白?”
顧元平看了顧尋一眼,道,“凡事都講一個證據,就算是欽差……也得,靠真憑實據說話,要是都靠臆測,不就亂了套嗎?”
顧尋嘴角浮起不易覺察的笑,她輕聲問道,“那你是覺得,還需要其他什麼證據?我都親眼見到了,還不算麼?”
“誒,此言差矣。”顧元平道,“凡事講究一個人證物證,照你說的這個情形,物證怕是難取,人證就更必不可缺。這除非找到那個為難你的人,證明他與他東家的關係才可作出論斷,否則僅憑你一人之見,恐怕難以服眾。”
顧尋點頭,笑道,“說的好啊,不愧是長者,想得果然比我這樣一個後生周全。”
旁人聽不明白這二人在說些什麼,紛紛奇怪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情勢,為何忽然間就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