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小溪此時偏偏不是個正常人。
她眼神中那一瞬的清明過去,又變得懵懂飄忽。
三少爺似是怕刺激到她,也不再說話動作,隻是看著垂首不語的小溪眼含擔憂。竟為一個敵人露出這副神情,委實不像是操控武林大派暗覷朝堂重臣的三少爺。
“你想知道我怎麼騙過小青小紅?好啊,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突然,小溪抬頭大聲說道。詞句清楚,神色卻依舊不大對勁。“我故意裝作……”
三少爺愣了一下:“你……你可以稍後再說。”
而他說這句話時,小溪的話始終沒有停。她根本就無所謂三少爺是否要聽。
“……這樣一來,她們便以為我天真蠢笨又懦弱無用。按小青那種性子,自然不會願意時時刻刻憋在那屋子裏看著我,果然……”
“小溪,你可以先休息片刻……”
而小溪根本不理三少爺的話,自顧自說個不停。隻見她方才還青白的臉頰漸漸變得緋紅,眼中光芒閃動似乎神采奕奕,但明眼人一看即知這紅潤之色乃是病態。
“對我來說看出她們易過容實在容易得很,而且小青喂我吃東西時我從她身上嗅到了滑石粉的味道,嗬嗬,她身上就帶著易容的東西嘛,真是太方便了……”說到這裏小溪咯咯笑了起來,幾乎有些手舞足蹈。
“小溪,”三少爺向前一步,伸出手去似想安撫麵前的少女,而小溪向後挪了一步,口中依然不停說著話。三少爺眉頭緊縮,方才還很想知道的那些問題,這會兒似乎都不那麼有吸引力了。隻是,讓她說完也許會好些吧,倒像是在發泄似的,看著小溪莫名亢奮的樣子,三少爺這麼想著。
“小青不知道我的穴道已經衝開了,俯身看我時反而被我點中穴道。嗬嗬,她的武功可是真的不夠看噢。然後當然就是我用她身上的東西把自己易容成她的樣子,再把她易容我的樣子。”說到這裏小溪對著三少爺眨眨眼睛,一派天真爛漫。“說到易容術,我可是天下少有的好手,沒辦法了,誰讓我總要易容呢。”
“是啊,你的易容術確實好得很。”三少爺溫言應道。
小溪以手托腮:“然後我又想,她們為什麼要異容呢?應該不會隻是因為怕日後被我認出,那麼就隻能是她們需要易容來完成某些特殊任務了,恐怕還是要時常改換容貌。既然容貌時常要變,那麼進出這個地方就不會是看相貌了,你說是不?”小溪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微微瞪大眼睛看著三少爺。
“所以呀,我就在她身上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塊令牌。可我總覺得不對,單憑一塊令牌,似乎還是太簡單了些。”說著小溪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她的身上好香呢,而且跟小紅的香氣不同噢。”小溪十指纖纖,從懷裏掏出一塊小小的深褐色圓餅狀物事。
三少爺靜靜聽她一句一句說著,麵上神色擔憂之餘又多了些什麼,似是驚訝、似是讚許,又似是警惕。
小溪仍是滿麵笑容不停說著:“雖然還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總覺得該帶上這個。果然我的直覺還真是不錯。那人說了白芨含笑,我突然意識到白芷與含笑正是這塊香料的兩種原料,而另外兩種,就是墨蘭和撒珠。白芨含笑,墨蘭撒珠。真難為你能想得出這麼妙的暗號,這聯也對得頗是工整呢。至於那些回廊,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小溪拍拍衣裙:“這下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三少爺方自頜首,那日一身花香的女子便走了進來。
“流嵐,你來看看她。”三少爺似乎對這個女子很是倚重信任。
很奇怪,小溪居然乖乖地任那女子擺弄。切脈半晌,她微微皺眉。
“怎麼了?”三少爺的急切顯然不合他平日性格,而這女子竟絲毫不露驚訝之色。
“這刑室白燭裏摻著些許讓人恐懼和產生幻覺的藥,你是知道的。”
“那也不該……”
“這幾日她還服下了其他有損心神的藥物。”
三少爺略一思忖,麵色沉了下來,冷聲道:“陰戟!”
女子歎了口氣:“應該是他的斷神散。若說這斷神散,也不難找解藥來,隻是……”
三少爺眉頭更緊:“難道還有?”
“是,幾日之前,她還服了些控製心神的藥物,而且似乎已經服用有一段日子。那藥是什麼我也看不出,這幾種藥物一起作用,再加上這幾日勞累驚嚇,才會造成現在這樣神智不太清明。依我看,與其妄下藥還不如任其自行恢複,或者危險還小些。”
“是這樣麼……”三少爺鎖眉沉吟。
“少爺!”突然一名黑衣人奔入刑室,衣衫上血跡斑斑。“少爺,傾城公子帶人找來了!現在正在院子裏跟風雷堂十八衛交手!”
三少爺赫然抬頭。
“怕是再過盞茶時分外麵的人就頂不住了,少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