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覺淨一人在禪房裏打坐誦經,方丈又來了。
方丈一雙眼極具通透力,似乎會洞察人心:“今日你收獲了什麼?”
覺淨睜開雙眼,卻並不回頭,而是昂頭凝視著麵前的佛像,聲調輕微得了勝無“人之性,萬物感知。”
佛法修行,是為了讓信徒去克服人性的障礙,是為了讓內心平靜,不受貪嗔癡惡業所累。
他今日見到了人性各種各樣的體現,有惡…也有善。
他腦海裏浮現出殘陽下顧姿的臉,眸底像一方靜潭裏落葉輕飄而下,掀起幾不可察的輕波。
方丈看著他的後腦幽幽歎息:“你可怨老衲?”
“不曾。”覺淨依舊不回頭看,卻回答得很快,語氣堅定不移。
方丈正知他所言句句肺腑,所以心中才是萬般滋味。
“你是老衲這麼多弟子中最有悟性的,老衲期待著你修成正果的那一天。屆時老衲會親手為你燙上戒疤,讓你真正皈依我佛。”方丈說道。
是的,覺淨雖從小在寺裏長大,與其它師兄弟一起修習佛法,晨練暮鍾,卻並不算真正的佛門中人,戒疤未上,就連頭發都是自己剃的。
他一心想入佛門,方丈卻給他留了另一條路走。讓他入世,嚐盡人間七情八苦、愛恨嗔癡,再來抉擇要不要選成佛之路。
覺淨雙手合一衝他鄭重行了一禮。
佛香嫋嫋升起,撫平人的內心。
時間過去好幾天了,明天就是顧姿的生辰,府裏上下都忙著準備明日的膳食。
春雨進來看見她還坐在窗邊,溫聲提醒她:“明日就是小姐的生辰了,怎麼不早點休息養好精神,明天可很熱鬧呢!”
“沒什麼熱鬧的,今年不過生辰了。”她說,滿臉心不在焉的。
顧景華前幾天就去臨州了,到了就寫信回來,按時辰來算這信件早該到了,卻遲遲不見,自己寄去的書信也不見下落,如石沉大海,顧姿有種心慌慌的感覺。
她又問春雨:“今日還沒見信鴿回來?”
春雨搖頭:“沒有。”轉而又寬慰她道,“小姐不要太擔心了,許是老爺太忙,或者信鴿路途出了狀況呢!”
顧姿心想“希望是這樣吧!”
到了第二日,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你說那些隨我爹一起去臨州的叔伯也沒有任何回信?”顧姿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她當即立斷讓人去收拾東西,她準備親自去一趟臨州。
春雨:“老爺出發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小姐離開家。”
“你能攔住我嗎?”非是她過度自信,而是她知道春雨會理解她。
春雨自知勸不了她,也不多此一舉了,而是下去為她多挑選些身手好的人隨行沿途好保證她的安全。
“小姐,臨州路遠,這麼不用我跟著去照顧你嗎?”夏花憂心地說。
“府裏不可無人,你們守在家裏我也放心。”顧姿將她的一縷碎發捋到耳後,彎唇扯出一抹笑安撫道,“我快馬加鞭地趕路,到了會寄信回來報平安的。況且我的武功這麼厲害,不用擔心我。”
春雨給隨行的人每人發了一個包袱,囑咐他們保護好小姐,才和夏花一起站在門口目送顧姿等人躍馬而上,絕塵而去。
“老爺不會有事吧?小姐、小姐一定要順利把老爺帶回來啊。”情況未明,夏花不知該擔心誰了,隻能在心裏祈禱隻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