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琪回到客廳,對歸藏說:“是你媽媽打來的。”

“嗯,我聽見了。”

“我告訴她連山一上午都在睡。”

藍琪在小萱旁邊的地毯上坐下。

“她說別打擾他,讓他再睡一會兒。等咱們吃午飯的時候,給他送一點上去。”

“她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歸藏問。

“說不清楚。”藍琪回頭望著躺在沙發上的歸藏說:“她說會開得比她預料的長得多,她說她真煩死了。”

“煩死了?”歸藏抬起頭來衝著藍琪說。

“我想咱們才真是煩死了。”

“沒事兒!”小萱俏皮的說。

“咱們把他管得夠嚴的了,他休想從咱們眼皮底下溜走。!”

說來也巧,張連山剛走到解惑驛站門口,周泰正好要離開。

周泰正站在服務台前,腳旁堆滿了箱子,他正在簽字付賬。

張連山從門口進來時,周泰手裏的筆停住了。

他的頭慢慢地轉過來,臉上露出驚訝和喜悅的神色。

“連山,你來了。”

“嗯嗯。”

周泰笑得更歡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昨天剛來過。”張連山說。

“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停止向服務台前的年輕女郎瞥了一眼。

女郎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什麼都不知道呀。

張連山這才記起當時的對話:“要留個口信嗎?”“不啦,我待會兒再來。”

“我可以跟你說句話嗎?”張連山問。

“當然。”周泰點點頭。

“你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不一會兒,他們倆已經站在驛站外麵的老街上了。

購物的人們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

一個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走過去了,一隻氣球在她頭頂上方飄動。

張連山向氣球上的兔子臉望著。

有時候,這個世界的光明和黑暗幾乎是不可能調和的。

“我認為鬼又回來了。”張連山輕輕地說。

周泰的眉毛揚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我去了博物館。”張連山說,但願這番話聽在周泰耳裏比聽在他自己耳裏顯得更真誠。

“我認為我感覺到一樣東西在陳列室裏。”

他給周泰做了一個他希望能令對方信服的坦率的表情。

“我肯定感覺到了。一個鬼,你知道嗎?”

他望了望周泰放在驛站裏等著搬運的行李。

“你有時間到那兒去一趟嗎?”

周泰的眼睛發出貪婪的光,他忙不迭地說:“有,有。我有的是時間。我馬上去搬設備!”

張連山望著他回到解惑驛站去吩咐服務員暫時照管一下他的行李。

兩分鍾後,他就拎著他的小皮箱出來了。

張連山滿懷期望看著他,心裏劇烈的怦怦跳動。

他在笑盈盈的周泰教授旁邊走著,不知不覺地走向難以想象的恐怖。

小萱吹著口哨從衛生間裏出來,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藍琪向張連山關著的房門瞅了一眼。

這下關門聲沒準把他吵醒了。

她躡手躡腳順著樓梯過道走到白色的門前,豎起耳朵聽著。

門裏沒有聲音。

她把手指放在門把手上。

就看一眼,看看他是不是沒事?

可是她轉念一想,要是真的因為她粗手粗腳把他吵醒了,她開門進去不是白白給他機會讓他臭罵一頓嗎?

於是她又改變主意,快步下樓去和大夥會合了。

在未被打開的門裏,床是空的,窗戶大開。

而在老街遠處的靜謐中,張連山正在迅速地接近無法擺脫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