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領著他踏入戰場。
極度痛苦的聲音在他周圍響起,惡臭更加濃烈,難以承受。
他注意到草叢中有許多黑色的身軀,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像拋棄的破布一樣。
還有許多身影站在那裏,彎著腰,慢慢地移動著,將屍體抬起,搬到等候的馬車上。
歸藏不小心踩到腳下有些移動的東西。
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斷裂的胳膊,手上戴著手套,旁邊躺著一把斷裂的劍。
他想要高聲呼喊,但喉嚨裏發不出聲音。
女孩冷酷地將他拖進正在進行著血腥屠殺的戰場。
許多死去的和仍然活著的人,許多隻手高高舉起,手指痛苦地在空中抓著。
外衣被劍劃破,上麵粘著幹涸的血塊。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長空,然後戛然而止。
歸藏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
“兩千名士兵在第一個戰場中陣亡。一天中死去兩千人!一定是遍地都是屍體。”
一個垂死的人緊緊抓住他的腿。歸藏低頭看見他那殘缺不全的臉,聽見他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死亡聲音。
“兩千人!” 這個數字以前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隻是個統計數字。一張紙上兩千隻蟲子,一個浸滿鮮血的棋盤上兩千枚棋子,兩千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女孩拖著他繼續往前走。
大屠殺沒完沒了,一片布滿屍體的戰場在黑暗中一直延伸。土地上到處都是深陷的馬蹄印,馬在樹籬中失去了方向,士兵拚命將它們趕回去,染血的草地上躺著死馬。
更可怕的是,垂死的馬無力地踢著腿,眼睛呆滯地轉動著。經過十二小時的血腥屠殺,保留下的戰場成為一片焦土。
然而,歸藏之前所了解隻是些紙上的文字,白紙黑字,可怕的屠殺已經過去了一個多世紀了。
歸藏再也無法忍受,他用力扭轉女孩冰冷的手,死命站穩腳跟,高聲呼喊著試圖掙脫。
他絆了一下,摔倒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置身於斑駁的柳樹蔭下,紅日高照的豔陽天中。
“你知道周泰教授在房間裏嗎?”張連山站在解惑驛站的服務台前詢問。
“我不知道。”服務台後的一位年輕女子說。
這時張連山見到上次那位年長一點的女人從後麵的辦公室出來,向她微笑:“他一早就出去了,你要給他留個口信嗎?”張連山繼續詢問:“你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嗎?”
“我想他要很晚才回來。”她再次對著張連山微笑。
“需要留個口信嗎?”
“不了,我待會兒再來。”張連山慢慢地走出了解惑驛站,他感到一片迷茫。
沒有周泰的機器,他救不了艾艾。
然而,現在卻找不到周泰。
他感到有一些惡心,趕緊扶住一路燈杆,試圖讓這種令人作嘔的感覺過去。
身體感覺極不適,沒有力氣再回去找艾艾。他隻想找個涼爽的地方躺下。
他使出渾身僅剩的力量,朝著回家的路走去。
他計劃在床上休息幾個小時,然後再回到這裏找周泰談談。
然後艾艾就有可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