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婉瑜不是在戰爭中被殺死的。”女人聲調降了下來。

“她說被燒死的!”

這番話使得他們三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那麼你說的匕首和她有什麼關係呢?”歸藏不解的問。

“那匕首結束了她父親的命。”女人接著說。

“他父親就是在這被殺死的,就在博物館的庭院裏,他父親的哥哥親手殺了她父親!”

“這是為什麼呢?”小萱疑惑的問。

女人再次歎了口氣。

“他們家庭因為戰爭分裂了,哥哥加入了太平軍起義,而弟弟選擇忠於清政府。”

另一頭。

柳樹下的空氣悶熱難當。

張連山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個刻著樹葉的鍾形玻璃翠綠的世界裏,與世界隔絕,甚至鳥兒也似乎悄無聲息。

“你現在覺得好點了嗎?”張連山問。

“好點了。”艾艾的聲音低不可聞。

他們坐在濃密的樹蔭下,幹枯的柳葉在腳下沙沙作響。

這會兒,艾艾的臉色慘白,張連山能看見她太陽穴上、手背上一根根青筋。

他坐在她身旁,緊咬嘴唇,直愣愣地向蘆葦叢裏望著,不知說些什麼好。

她轉過頭望著他。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她平靜地說。

“有件事我得向你講明白。”

“你要是不願意告訴我,那就什麼都別說。”他對艾艾說。

“我願意告訴你。”她說。“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那是否隻是一個惡夢。”

她的目光裏流露出驚恐和哀求。“對於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一點兒也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張連山說。

“不過你還是對我說說吧!”

她的頭低垂著,臉被頭發遮住,雙手軟綿綿地放在膝蓋上,眼睛向下看著手,開始用低沉的、夢幻般的聲音單調地敘說,一直都沒有抬頭看他。

一開始父親和哥哥都參與了戰爭。父親回來以後告訴我們哥哥被打死了,他的身體被砍的血肉模糊。

“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我恨死父親了!

哥哥是最疼我的!

我恨他害死了我哥哥!

後來叛亂分子包圍了城鎮,我們被困在鎮子裏。

我們聽說一支5000人的叛軍正向我們進發。

我非常害怕。

我們大家都非常害怕。

父親他把我、媽媽和其餘所有的孩子集合在一起,叫我們一定要勇敢。

他告訴我們,清政府正以皇帝的名義組織防禦,叛軍將被擊退。”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的聲音開始哽咽了。

“我們為了活命隻好吃馬肉,後來還吃了狗肉、貓肉,最後見著什麼都吃,隻為了自己不被餓死。”

張連山知道艾艾這不是在做夢,是在回憶一件真實的事,一件她幾百年前親身經曆的事件。

默默地看著她定了定神,示意她繼續把故事講下去。

“我內心無限的痛苦讓我難受極了。”艾艾小聲說。

“後來,父親告訴我們,城鎮被攻破了,叛亂分子把我們幾位主將都殺了。於是父親就把全家召集在一起連夜出了城,我們逃到了這裏,父親的朋友把我們藏在地下室,可是我們被出賣了,太平軍的一隊人馬也攻破了這座城鎮,打聽到了我們藏身的地方。”

她雙手遮住眼,眼淚從指縫間滾落下來。

“我大伯也在他們之中,他是和士兵一起來的。我記得他們拚命敲門,大聲喊叫,父親沒辦法隻能帶領我們從庭院裏逃出去,不料那裏早已有人在等著我們,他們手裏都拿著武器,父親拔出劍,站在我們前麵,可是,大伯也在那裏。”

她的肩膀抽搐起來。

“父親死死的盯著大伯,他認為是大伯背叛了我們,他用劍向大伯刺去。兵士們本來可以一起將他打死,可是大伯大聲叫他們退後。我現在仍然記得他們在泥土裏打滾,突然間他們不打滾了,我看見父親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艾艾此時的聲音變得低不可聞。

“我尖叫一聲,逃回屋裏,可是屋裏也有兵士。他們已經把門踢倒了,手裏拿著點燃的火把,正在放火燒掉一切。我逃到地下室裏,我還記得當時的悶熱和喧鬧聲。然後,我記得天花板起火燃燒,橫梁斷裂,倒塌。“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她抬起眼睛看著張連山。

“然後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