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張連山起床和出門隻要15分鍾就夠了,但是今天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整理妥當離開了家,歸藏懶懶散散的躺在客廳沙發上,假裝在看動畫片,焦急地等待著。
等大門砰的一聲關上,歸藏立刻向電話去。
電話鈴聲響到第三下,就有人接了。
“藍琪,是我。”他咯咯地笑著說。
“我有個消息告訴你!”
正午的太陽直射進博物館的花園,將梅子樹的葉片烤得像碗裏的湯一樣沸騰。
花園中的花朵整齊地排列著,猶如一幅畫中的圖景。
一條小徑穿過花園,兩旁夾雜著一係列獨立的石子路。
在花園的某處,有一座涼亭和一條長椅,還有一個小魚塘,一些光滑的、鬼怪的東西在綠色的草叢中遊弋。
張連山坐在草地上,等了一個小時了,艾艾還沒有來。
她沒來,讓他心情十分沉重,失望的情緒使他胸口堵得慌。
但是在沮喪中夾雜著一絲慰藉,張連山知道她代表著危險,盡管他並不希望避開這種危險。
站起身,他慢慢地朝一條下坡的小路走去。
突然間,他看到了她的紅衣服。
心在胸膛裏亂跳。
她站在柳樹底下,抬頭看向他,揮動一隻雪白的胳臂,仿佛在打手語。
他心慌意亂地沿著長滿了草的堤岸奔向她。
她穿的衣服和昨天一樣,但臉色不那麼蒼白了。神情看上去依然柔弱,但不那麼虛幻。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他說,內心充滿無法解釋的喜悅。
“你等了很久嗎?”她問,神情焦急。
他微笑著說:“沒有,就一兩分鍾而已。你現在想要看看花園嗎?”
“不,我不想看。”她說。
“好吧。”他感到有些尷尬,將手插在褲袋裏,露齒笑著,希望自己不顯得像個傻瓜。
“那你想做點什麼?”他問。
“對不起,你說什麼?”
“你想做些什麼?”
“咱們就在這兒待一會兒行嗎?”她問。
“我都可以。”張連山回答。
她轉過身,他倆並肩從低垂的柳條中穿過,一直走到河畔昨天下午他們一起坐著談話的那個地方。
她盤腿坐在草地上。
他坐在她旁邊,雙臂抱住縮起的小腿,下巴抵著膝蓋。
“我喜歡這個地方。”艾艾說。
“我也喜歡。”
昨天發生的事又在張連山身上發生了,那種使人昏昏欲睡以及頭腦像被施過魔法的水衝洗得幹幹淨淨的感覺。
他們在一起低聲親密地交談著。
話語像音樂般在空中飄走,轉眼間就消失了。
坐在那斑駁的夏日陽光下,張連山感到他好像生下來就和艾艾認識似的。
他望著艾艾的臉,意識到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一切。
這既嚇人,又危險,但是妙不可言。
不知怎的,他發現他倆的手握在了一起。
她的肌膚不像昨天那樣冷得嚇人。
柳樹的陰影慢慢地從草上移過,蟲子在蘆葦中嘶嘶地飛舞,空中洋溢著鳥的鳴聲。
張連山感到飄飄欲仙。
艾艾以焦急而憂傷的目光望著張連山的頭向膝蓋低垂下去。
她正在慢慢地、穩穩當當地把他的元氣耗幹。
她使他心情感到十分舒暢。
他不願那種感覺消失,隻有當她和他在一起時,這種感覺才能維持。
他迷迷糊糊地睡去。
剎那間,他感到一陣揪心的恐懼。
他用力睜開眼睛,但是他能看見的僅僅是茫茫綠色中一個模糊不清的紅點子。
晚了!
太晚了!
他閉上眼睛,想像自己正被一股溫暖的洪流衝向一個白光的隧道。
接著,沒有任何痛苦或恐懼,他幹脆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