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星稀。
濃濃的血腥氣分不清是從誰身上傳出的,濃到讓人頭腦發昏。
“誒,她怎的不哭了?”
那男人搖晃著手臂,望著懷裏的幼崽。
旁邊有人探了個頭過來:“天生紅發,果真是異端,也不怪與常人不同。”
尋常新出生的娃子,哪有似眼前這般的,也就初時哭了陣,然後就一瞬不瞬的盯著人看,微薄搖曳的火光下,淺到透著金光的琥珀色雙瞳,盯得人背後發毛。
那人瞧了兩眼,忍不住出聲道:“霄,此人怪異至極,留不得。”
夏睜著朦朦朧朧難以視物的雙眼,使勁兒的瞪著頭頂的男人,小小的心髒擂鼓般的跳動。
她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聽出了他的好心情。
“哦,那就殺了吧。”
霄愉悅的說道:“送他們一家團聚,也是樁好事。”
說完,他終於低下頭,湊近了夏,動作輕柔的擦掉她滿頭滿臉的血。
似是想最後看一眼。
薄薄一層的紅色胎發,微微發皺的紅彤彤的小臉兒。
以及一雙空洞無神的,不似孩童的雙眸。
男人眉頭倏地一挑。
有風起。
簌簌一陣草葉響動。
夏終於移開了她的目光,往周圍看去。
“你在找他們嗎?”
霄看見她的動作,好心的將人翻了個麵,伸手一指。
夏艱難的撐著脖子,順勢望去。
有一大坨陰影倒在遠處,光一個輪廓就能看出來,少了個腦袋。
有坨小一點的陰影被撇在一邊,胸腹處是一大片暗紅暗紅的顏色。
夏張嘴想喊,卻發不出聲音來。
有什麼東西在胸口鼓動。
方才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被這男人殺了也挺好,反正她一嬰兒,如今無父無母,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又能怎麼活呢,想想就挺累的。
可眼下,她又不這麼想了。
她想活。
活著,長大,然後把阿爹阿娘遭受的這些,全部加倍還給這個男人。
人做了壞事兒,總得付出代價吧。
夏的眼前又開始變得模糊,冷風一拂,冰涼一片。
霄看著懷裏無聲流淚的幼崽,濃重的違和感湧上心頭,眉間一蹙。
“看來,那道讖語果真落在你身上——”
他將夏翻來覆去的擺弄一番,見她毫無反抗之力的模樣,又笑了:“——倒是沒殺錯人。”
“……解決了吧。”
夏被遞了出去。
有人接過,抱住,轉身,走了幾步。
有粗糙的大手撫上了那道細嫩的脖頸。
隻需輕輕一下,嘎巴一聲,她便又得回爐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