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大婚的日子愈加臨近,皇帝已然下令大赦天下、舉國同慶。普通百姓固然不知道這位神秘的國母是何人,但朝中官員卻明白得很。莫秋離,夕若的轉世之身,雖說早已是皇後的不二人選,可今非昔比,皇帝卻不再是當初眾望所歸的那一個。

倘若夕若轉世嫁於他人,神明會不會怪罪下來,因而降禍大澤呢?

為此,朝中非議不斷,一些頑固的大臣更是抵死反對。也有開明的大臣這樣說:大澤皇朝已經失去的戰神破天,斷沒有再失去聖妃的道理。

然,無論哪種意見占上風,都無關最後的結果。皇帝的心意已決,擇日舉行封後大典,再沒有回轉的餘地。

通天塔。

無論外頭多麼熱鬧,這裏終日都是靜寂的。在外人看來,紫姬的居所似乎並不該屬於這皇宮,就像她本人一般,總與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夜深沉,紫衣麗人站在窗口靜默地看著遠處萬家燈火。這樣看了很久,唇邊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清冷地成一道單薄的弧線。為什麼會是這樣?她以為步步為營,早已經勝券在握。可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是他出爾反爾。不,不是,是夕若!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紫姬臉上的笑意陡然變得冷冽無比,唇齒緊合。對於那個女人,究竟不能不恨嗬。

突然,身後響起一聲示意的輕咳。

她並未回頭,隻是冷冷地說:“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不要來煩我。”

誰知那人並沒有離去,仍然站在她的身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青陽護法,你知道我並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紫姬加重了語氣,顯然是下了最後的通牒。身後的人卻隻是微笑,並沒有離去的表示。

她終於怒了。憤而回頭:“青……”口中的話沒有說完,立刻變成了滿臉的驚訝。那人不是歐青陽!紫姬立即單膝跪地,道:“屬下不知是七殿下駕臨,有失體統……”

“嗬嗬。”沐涯淡淡地笑著,“紫月護法的眼中居然還有‘體統’二字麼?真是難得。”紫姬隻是一咬牙,不再答話。沐涯便笑意更深了幾分:“你的夫婿……不對,應該說是紫姬娘娘的夫婿,如今又要娶親了。心裏不好受?那倒也難怪。再怎樣聰明能幹的女人,到底是過不了這一關。”

紫姬隻是兀自低下頭去,咬住嘴唇的牙又不覺加緊了幾分。

“不過……我倒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向護法請教。”沐涯的眸中閃過一絲銳意,盯著仍然跪倒在地、不出一語的女護法,“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紫月護法的心上人應該是破天吧?嘖嘖,當年為了他屢次出生入死,那份深情可是天地可鑒。可為何下了凡間倒立刻轉了心意?不僅嫁作凡人婦,甚至連破天的生死都不顧了呢?”

紫姬跪倒的身體靜直如初,然而,在他話音落時右手五指有一瞬輕微顫動。這一反應,自然未能逃得過沐涯皇子的心細如發。他冷然輕笑,竟一把拉起她的右臂,令她不得不直視著他的眼睛。

“如今還是不肯說實話麼?”沐涯抓住她右臂的手指赫然加力,話音也猶自帶了幾分狠意,“你到底隱瞞了什麼?破天究竟在哪裏?我不信你不知道!”

紫姬強忍著臂上痛意,嘴唇幾乎要被咬出血來。卻仍然隻是搖頭:“屬下不……不知。”

“紫月!”沐涯僅剩的一點耐心也蕩然無存。指上力道更重,女護法的臉上立刻現出萬分痛苦的神情。然而,依舊咬緊牙關,再不說一個字,隻是臉色愈加蒼白,全然褪盡了血色。

“七殿下!七殿下!”衝入塔中跪倒在地的男子,是歐青陽,“請七殿下手下留情!”

沐涯這才慢慢放了手,溫潤的笑意重回到那張如玉般靜好的臉龐。仿佛從來未曾動過殺機,如同謙謙公子一般。他淡然笑道:“我當然會手下留情。青陽護法不會以為我要殺了她吧?嗬嗬,怎麼會。”

紫姬猛地縮回方才被他握緊的手,原本的白皙早就變作一片紫紅,麻木到失了知覺。臉色仍是蒼白如紙。

“不過……”沐涯話鋒一轉,看向歐青陽,“青陽護法可知道紫月護法的陰謀是什麼嗎?有些問題倒還真想弄個明白,我這個人就是討厭被欺瞞的感覺。你能不能告訴我……比如,破天在哪裏?又比如南宮懷遠究竟是什麼人?還有夕若為什麼要嫁給他?”

歐青陽本就不明所以,更被這突然拋開一連串的問題弄得不知所措。然而事關紫月的性命,如今這般擅自闖了來,恐怕連自己也是性命難保。卻也隻得硬著頭皮答:“南宮懷遠是南宮寒塵的同胞兄長,而南宮寒塵便是神帥破天之轉世……雖說七殿下已經指明神帥還在宮裏。可,南宮寒塵的死卻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屬下實在是無能,並沒有找到任何他仍然在世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