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旭,你真的很欠揍。」

這中間到底經歷了一場怎樣的談判,僅僅過了三天,房靈樞和鄒凱文就完全記不清了,彷彿是一粒鹽掉進水裏,他們每天都對這件事的印象模糊一點,兩個人都互相詢問,第一天還能夠完整複述,第二天就開始斷片,到了第三天,他們幾乎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鬼使神差地,房靈樞也沒有對這件事做任何微博或者朋友圈的記錄。

那天早上,鄒凱文忽然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他彷彿從梁旭懷裏跌下去了,再然後,他從床上一身冷汗地驚醒了。

房靈樞也從他懷裏坐起來。

「我做了一個夢。」鄒凱文擦著冷汗。

「夢見你跟我都變成貓了。」房靈樞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他。

兩個人麵麵相覷。

他們奔去陽台上,狸花和月餅就在那裏,它們傻乎乎地湊在一起,正在玩線球。

房靈樞給梁旭打電話:「梁大旭,你有沒有做夢?」

「什麼夢?」梁旭莫名其妙:「你讓我給你代購的貓砂到了,下午過來拿。」

鄒先生驚異地望過來,房靈樞又追問:「我——我昨天沒去你醫院吃飯?」

「……醫院隻有貓飯和狗糧。」梁旭冷漠。

「哦,還有倉鼠糧。」他補充。

電話這頭的兩個人一臉茫然。

——從來沒有兩人做一模一樣的夢,而它真實得幾乎歷歷在目。在那剛剛醒來的六十分鍾裏,他們談論著夢中的情況。

夢裏,狸花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

「都是我不對,是因為我想和月餅在一起。」

月餅也趴在地上哭了。

大家都覺得很瞎,你們認罪態度好這個可以理解,但是不要用主人的身體行大禮好嗎?

「我們隻想過一天人的生活。」狸花哭著說:「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你們。」

大概是因為每天都在被秀恩愛吧。

「月餅以為你們是故意的,現在他知道錯了。」狸花央求:「別讓它做流浪貓,我離開這裏,再也不來了。」

「我以為隻會變一天。」月餅老實地說:「但我怕你們連這一天也不給我。」

所以你上午那麼凶。

狸花還在求情:「你們一直不回來,月餅急得要出去找你們,但是車也不會開,電話也不會打。」

梁旭看看房靈樞,意思是讓房靈樞拿主意。

房靈樞問月餅:「做人好玩嗎?」

當然這句話是由梁旭轉達的。

「不好玩。」月餅看看一片狼藉的廚房:「飯也不會做,東西也不會買,開車打電話,我哪樣都不行。」它抬起頭:「爸爸,我想你了。」

房靈樞:「……」

小白兔也代鄒先生問:「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

月餅說:「我要和狸花一起去做流浪貓,我已經決定了。」它抬起頭:「為了彌補我們的過錯,我們會為你們招財進寶十年整。」

「……???」

對麵四個都驚呆了。

這特麼也太超現實了。

長長地,房靈樞嘆了口氣。

「月餅,要給你們做絕育,不是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們每年生一窩小貓,這些貓總有一些要被拋棄。」梁旭替他說:「就算你們去做流浪貓,以後的小貓又要怎麼辦呢?」

「可是做人就不用這樣。」月餅爭論:「就因為我們是貓咪?」

「做人也不能隨心所欲。」梁旭道:「每一個孩子的撫養都很艱辛,如果不能善待,那就不要隨便生育。」

另外三人都想起他童年的傷心往事。

「我的父母一生沒有孩子。」梁旭道:「但他們一樣遇到了我。你的兩個爸爸,不會有孩子,但他們照樣過得很幸福。」

重要的是彼此在一起。

月餅和狸花都不說話。良久,狸花道:「我們隻生三隻。」

月餅吃了一驚,又祈盼地望向他兩個爸爸:「三隻,可以嗎?」

兩個爸爸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

朦朦朧朧地,他們彷彿是應允了一句:「好。」

現在兩隻貓在陽台上喵喵叫,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鄒房二人都望著貓沉思。

「別拆散它們了。」良久,房靈樞道:「你說它們會下多少小貓?」

「也許三隻,也許更多。」鄒凱文聳聳肩:「該出門了,我去做早飯。」

他們收養了狸花,來年春天,他們得到了三隻小貓。這三隻貓有一隻送給了房正軍,另外兩隻養在家裏。而從那以後,未曾做過手術的月餅和狸花,居然再也沒有下過第二窩。

它們和兩隻小貓一起,度過了愉快的十年貓生。

那十年裏,梁旭的醫院和房靈樞的事務所,生意出奇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