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番哄笑,那絡腮胡漢子也並不惱怒,收起斧子住在那懸崖邊往下麵瞅瞅,“卻也是條漢子,這麼高都敢往下跳。隻是苦了咱們弟兄,追了半天,毛也沒撈著一條。”
“王闖將,咱這伏在山林幾天了,好不容易來了一隊人馬,砍殺的東西還不夠買條刀片子的。真是晦氣。”
那漢子歎口氣:“這世道。就是走鏢的也少了。遠遠打眼一看,還以為是鏢局的。鏢沒等來,弄條破旗。”
眾人隨著歎息一番,用那卷破旗卷了些兵士身上的財物,紮成包裹回附近山寨去了。
卻說那秦將軍背著安寧王往那滾滾河內一跳,自己先被那水麵撞暈了過去,眼前一黑再也不醒人事了。
等他再醒過來,卻見自己正趴在一處石灘上,周圍遍地都是被水給衝刷出來的鵝卵石。
再一愣神的功夫,他猛地想到了安寧王。
“公子哎!糟了,公子呢。”
他緊忙起身四處打望,卻不見安寧王的身影。
原來那安寧王隨著秦將軍跌落山崖後,那係著的繩索被水浸濕了,又加上水流湍急,兩人就在那往下遊去的路上被水流衝刷分開了。
秦將軍被水送到了岸邊,那安寧王的身體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被多少水中的亂石碰撞,早已渾身傷痕累累。等他再醒來時,自己已是衣衫破爛,頭發淩亂,渾身說不出哪兒都疼,他倒是隨著水流到了下遊,可是自己卻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怎麼就落入水中,怎麼又醒了過來。
他就和一塊木頭一樣怵在那裏。
不多時,他耳邊就聽得馬匹嘶鳴的聲音。
有兩個少年勒馬停在他不遠處。
“噯。岸邊的漢子,勞駕問一下,此處是什麼地境了?離京都還有多遠?”
隨著馬上少年的問話,半空中飛來一塊黑色的物件。
安寧王也不知道躲避,那物件重重砸在自己身上,他低頭一看,卻是一隻酒葫蘆。
馬背上的少年見他癡癡呆呆,連酒葫蘆都接不住,隻得下馬過來,彎腰替他撿起那葫蘆,遞在他麵前。
“噯。這位兄台?”那少年見他不僅不去接那酒葫蘆,也似乎聽不到他的話,眼光散漫也不知道看在何處。
少年無奈回頭,對另一人說道:“哥。感情這是個又呆又傻的。”
那一人回道:“算了,咱們往前麵去,看看能不能碰到人家。不要在這裏耽擱時間了。”
哪知這時安寧王突然像回過神來,“家,我要回家。”他一把扯住那少年的衣袖,“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少年嫌棄地想扯開他,“你家哪兒的,我哪兒知道你家在哪兒。你快放開我,你個瘋子。”
“往燕京!往燕京!”
少年聽這瘋傻之人還能說出燕京的名號來,不由得打量他一番。看著他穿著雖是破爛,但材質卻極為精細,也不像是這山野之人。“你是什麼人,難不成是從上遊沉船的客商嗎?”
“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安寧王在原地轉著圈,不停地問著自己。
少年見他實在瘋傻,隻得趁機翻身上馬,兩人正要離去。
安寧王卻一把上前拽住他的馬尾,“帶我回家。”
少年揚起馬鞭來,“瘋子,我看你瘋傻不忍揍你。別逼我動手,趕緊放開。”
可安寧王還是死死拽住,疼得那馬都開始尥蹶子了。
“你給我放開!”那少年的馬鞭剛要揍下來,卻被他兄弟喝止了。
“哎,算了。這荒郊野外的,看他也不像那種會營生的人。把他自己放在這裏,早晚不是餓死,就是被野獸拿了。不如好人做到底,把他帶到前麵村子裏罷了。”
那少年無奈隻得下馬將他扶上馬背,兩人共同乘了一匹,緩緩沿著山路往前麵探去。
這倆少年,卻不是別人,正是從關西著急往京都趕路的劉見賢、劉見勤兩人。他們托了蘇紅娘介紹的綠林好漢高翔、王相的幫助,帶了他們的令旗在身,一路上不僅處處能換得好馬,更是沒有幾個山賊敢劫他們的路。
這兩匹馬雖說是老馬,卻長期在這山路行走,走得都是熟路,卻把他們漸漸帶偏了官路,一路往那山林的山寨去了。
之前兩人跟著跑鏢,最擔心的就是遇到山賊。可自從獨自出來闖蕩之後,這一路上接觸了不少綠林之人,愈發覺得這群人也並不全是那十惡不赦之人,反而講義氣,講規矩,有些更是單純得可笑。他們可以單憑高闖將的一麵令旗,就把他們當成自己人,這讓劉家兄弟慢慢開始有些期待能在路上遇到不同的山寨。
等著麵前再次出現山寨,他們兩人有些興奮了。
“終於又到了一處寨子,這下今晚能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