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師宴上,與葉輕雲贈予名劍驚雨不同,季雨眠則是準備了許多錢票符籙給江行舟,以便於他添置擺件衣物,購置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江行舟是過慣了苦日子的,比起常年被束縛在刑架上偶爾隻能在潮濕的幹草上休憩,現下的待遇於他而言已經很好了。
他並不奢求舒適。
江行舟身旁並未有小廝服侍,比起被侍奉,他更喜歡自力更生,體驗那些之前從未做過的事情。
他自行打來了水將浴池裝滿大半,右手食指憑空勾畫出一枚符文印入其中,池內清水很快漾出嫋嫋白霧,恍若蓬萊仙境。
將季雨眠交予他的藥包打開置於池底,以藥包為中心池內清水逐漸染上幾分褐意,隨著符文的加熱,褐色愈發濃鬱。
江行舟褪去衣衫搭在屏風之上,用玄色發帶隨意將烏絲高束,跨坐進了浴池。
藥液將頎長清瘦的身形沒入大半緊緊擁裹,常年不被日光所照射的蒼白膚色竟是與白霧比起也不逞多讓。
透過嫋嫋霧氣與深褐藥液,江行舟身上依稀可見各式樣他人造成的疤痕,有鞭痕、刀痕、還有不知被什麼灼傷的痕跡,縱橫交錯,在如白玉般的皮膚上顯得有些可怖。
這是之前被奪靈教囚於地牢中時留下的。
被打上邪教烙印的奪靈教中大部分都是些陰險惡毒的瘋子,以折磨他人為樂。
倘若不是江行舟對他們供奉的邪靈有幾分用處,怕是會和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前輩一樣,很快便消失在塵世間,無影無蹤。
很快,江行舟便察覺到了體內傳來的熱意,洶湧猛烈,些許難受但卻並不疼痛,是藥浴帶來的藥效。
這點燥意對江行舟並不會產生什麼困擾,甚至無法與惡咒複發帶來的疼痛所相提並論。
望著窗外灑下銀輝的盈盈滿月,江行舟逐漸闔上了雙眼,沉浸在煩雜的思緒中。
不知過去了多久,熟悉的痛意席卷而來。
刺骨寒意自骨中生來,起初是酥酥癢癢的麻。
隨著冷意加劇,鑽心剜骨筋脈寸斷般的疼痛猛然爆發,體內磅礴的靈氣隨著筋脈逆流而上,江行舟疼的額生冷汗,青筋暴起。
割膚般的寒意與藥浴帶來的熱意交雜,冷熱交加,將往日的疼痛壓下幾分。
疼痛愈發猛烈,江行舟忍不住喘息出聲,胭紅血珠滾落,將稍顯蒼白的唇色染上幾分春意。
他咬破了唇肉。
難得的,江行舟心底竟產生幾分荒謬的笑意。
相較之前,此時的疼痛已經輕了少許,他已足夠滿足。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江行舟忍著疼意起身穿上提前備好的幹淨衣物,踏出浴池走出耳房。
屋內燭火昏暗,僅燃有一根紅燭,孤寂零落,就如同他。
月白銀輝透過窗紙灑入其中,輕輕撫過江行舟的麵龐,將其膚色襯得愈發雪白。
頃刻間,門外傳來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將沉寂安靜的氛圍打破。
江行舟打開了屋門,是葉滿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