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手捧著盛有深色液體的玉瓷纏枝碗,碗中白霧氤氳靉靆,發絲稍許淩亂,正笑意盈盈的望著他,眉眼彎彎,眸中漾著一汪春水,清澈瀲灩。
“江公子?我來給你送藥啦,第一次煎藥實屬有些不熟練,所以耽誤了些時辰,十分抱歉。”
音色婉轉清脆,含有幾分隱晦的羞澀。
江行舟從她手中接過瓷碗,掌心傳來幾分溫熱:“多謝葉小姐,葉小姐不需感到歉意,本該是在下道謝才對。”
說著,江行舟忽然側過了身,讓出半個身形:“葉小姐......或許葉小姐要進來坐坐嗎?”
語氣裏含有幾分遲疑與無措。
他從未經曆過類似的情形,隻知身為主人家要禮儀周全,卻並不知曉深夜邀請女子進入屋中有什麼其他的隱晦含義。
葉滿枝聞言一愣,隨即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竅。
她粲然一笑,大大方方應道:“好呀,多謝江公子。”
隨即葉滿枝走進屋內,將簡潔陳設盡收眼底,卻並未多言,心下暗忖。
看樣子,改天得拉著江行舟出去添置些擺件才好,江行舟看上去可不像會自己主動添置這些的人,否則這房間空落落的,豈不是讓人越待越孤寂?
江行舟有些頭痛。
怎麼下意識的就把人邀請進來了。
他將身上傳來的劇烈痛意強行忍下,正欲開口,卻被突然出聲的葉滿枝打斷。
“江公子你快些喝藥,不用管我就是。”
借著昏暗的燭火,葉滿枝看清了江行舟麵色蒼白身形發顫,額間溢有冷汗,便猜到他定是惡咒發作疼痛難忍。
葉滿枝很是欽佩,江行舟看上去已是痛極,卻依舊能神色如常的同她說話,著實能忍,倘若是她,這會兒多半已哭到不能自已。
“好。”
江行舟輕聲應下,端起藥碗將藥一飲而盡。
極苦在舌尖炸開,如同點燃的火星突然爆裂開來,江行舟依舊麵不改色。
葉滿枝看著他就這樣如此輕鬆的將聞著就十分苦澀的中藥喝下,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煎藥的時候她就知道這藥絕對很難喝,更何況聽娘說裏麵還加了幾味十分罕見卻味道極難入口的珍稀藥材,江行舟可謂真真是個狠人。
她趕忙提醒:“江公子快吃些我之前在練功房給你的糖,會好受很多。”
江行舟從袖中緩緩勾出精致小巧的糖袋,取出一顆糖丸含入口中。
糖味清甜,夾雜著一絲橘酸,並不太能壓住舌尖的苦澀,卻恍若能緩解痛意。
他細細含玩,糖丸逐漸融化變小,直至徹底於舌尖消融。
難得的,他對食物產生了極其強烈的欲望,他還想再吃一顆。
於是他從糖袋中再度取出一顆放入口中。
葉滿枝見他吃的認真,眉開眼笑:“怎麼樣江公子?是不是很好吃?在這方麵我超靠譜的,就說你要信我。”
江行舟眼角有些發酸:“多謝葉小姐,糖果的確很甜。”
葉滿枝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盞她常用的芙蓉宮燈,點燃後置於梨花木桌上。
暖黃的燈火驅散了黑暗,將紅燭燭光襯得愈發明亮,燈光與燭火交相輝映,黑暗無所遁形,彌散在空蕩蕩的室內。
“江公子早些休息罷,我就不多打擾啦,這是贈予江公子的禮物,還請不要嫌棄。”葉滿枝將已空的玉瓷碗拿起,起身揮手道別:“不用送啦,我還不至於在葉府迷路的,早膳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