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過去烏憬身為皇子,這麽稱呼哀帝,於禮不合。
隻是烏憬並未反應過來,他又聽寧輕鴻笑了下,慢聲道,“我也不怪先帝。”
“哀帝雖昏庸無能,可他死時癔症發作,將自己吊死,元妻也自刎隨之,僅三位能堪大任的龍子也亂鬥致死。”
“他們死得這般可憐,我不怪他們。”
這句話被寧輕鴻說出口時幾乎是氣音,明明是溫熱的氣息,打在烏憬的麵上時,卻讓他唇色都發白了。
寧輕鴻似笑非笑地問,“烏烏冷了?”
烏憬連頭都不會搖了,“我,我……”
寧輕鴻微眯起眸,“那便是怕了?”
烏憬快成了個結巴,“你,你不怕嗎?”
寧輕鴻反問,“怕?”他道,“若事發被治罪,我總會有法子讓這些人來伴我。”
他笑,“人不過一死之,有如何可怕?”
烏憬一個字都擠不出了。
他總算知曉生不生病的寧輕鴻有哪裏不同了,這兩句話分明是在說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這還不夠可怕嗎?
烏憬已經一點安慰的情緒都沒有了,他現在隻想逃,往哪裏跑都好,也根本沒想過自己還有這麽快就食言的一日。
他剛剛還說了,會努力克服。
這怎麽克服?
他克服不了。
烏憬踮起的腳不知何時放平回到地上,摟著人脖頸的手也放鬆了,隻顫著眼瞼抬眸看人,在寧輕鴻用指尖撫到他發絲後時,下意識轉身,隻是沒想到他的腳也麻了,剛動就踉蹌了一下。
險險被人扶住。
寧輕鴻俯下身,貼在少年的耳畔上,“烏烏可是又要跑?”他放輕嗓音,“怎麽好的不學,壞的也不改。”
“哥哥不是說過了,要說話算話。”
“烏烏不是想哄我心情好嗎?”
“總要做些什麽,隻親一親抱一抱,也太過輕鬆了些,世上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寧輕鴻輕闔了下眼,半垂著眸,微微側臉,低低在烏憬耳邊“嗯?”了一聲,帶著絲鬆散之意,似笑非笑,“烏烏說是不是?”
烏憬被扶住的是小臂,寧輕鴻的掌心捆住他,感受不到緊緊壓著的力,但怎麽也掙脫不開,他眼淚都快掉了下來,不明白自己先前怎麽會那麽天真的不自量力。
隻搖著頭,要哭出來,“我,我反悔了。”
寧輕鴻恍然地歎了一聲,“說謊,該罰。”他道,“讓哥哥去尋尋那把木尺可好?”
烏憬整個人快蜷縮地蹲在地上,隻一隻手被人拉著,搖頭,“不要,不要尋,我不,不反悔了。”他真的怕了,哭腔都跑了出來,“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