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話一定是後悔來他這個傻子身邊當值,第二句話一定是唾罵外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太監。

上頭無人在意,禦膳房故意克扣他的吃食也沒人管,連帶著養心殿內的宮人們也遭連累。

這禦膳房去不了,偷不到吃的,就隻能自己做,他現在正是要去找食材。

他心裏想著是蒸或烤,七拐八彎間,就到了禦花園,那宮女見追到這後,已無法挽回,隻好想著這傻子趕緊玩完,趕緊回宮,可別衝撞了九千歲,到時候連累著她這個貼身婢女也不好過。

早知如此,午時她便借口有事,不來當值了,反正這養心殿內早就沒了主子,變成奴才當道。

烏憬沒轉幾圈,就來到了那淺水池前,他沒半點皇帝架子,找了塊大石頭隨地而坐,脫了鞋襪,卷起褲腳,挽起衣袖,露出兩條細瘦的手臂,躍下池水中。

霎時水花四濺,陣陣清涼頓時襲來。

燕荷並不在乎這小傻子又在做些什麽,隻焦躁地東張西望,生怕被撞上那煞星。

她也就隻敢在心裏這般罵罵,看向無知無覺,玩得正歡的烏憬時,又歎了口氣。

他還是第一次下水抓魚,

手藝生疏。

往常在家裏,他什麽家務都沒碰過,是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還沒成年,正在讀高中,哪曾想一覺醒來,就來了這麽個鬼地方。

他快餓瘋了,不止生理上的餓,還有快憋悶了的瘋,五天都吃清粥鹹菜的委屈。

是的,就是委屈。

吃不飽穿不暖,還飽受冷眼,見不到親朋好友,日日被人嫌棄是個傻子的委屈。

烏憬對準一條魚,惡狠狠地向下抓去,卻一瞬撲了個空,那遊魚一甩尾巴,早跑了,他並不泄氣,一而再,再而三地積累經驗。

一次,兩次,三次——

數不清第幾次。

終於,抓到了!

嘩啦啦的水聲不絕於耳,似是吸引了人的目光,一旁的燕荷似有所覺,將目光移到對麵的長廊下。

禦花園處處雕梁畫棟,亭台樓閣之中,小道穿插不齊,一襲紅袍從遠處緩緩走來,對方似乎是路過,身後跟著寥寥幾個太監。

一行人低頭緘默,死氣沉沉。

唯有為首之人,步調不疾不徐,不緊不慢。

見到來人刹那間,燕荷跪伏在地,不敢抬頭。

那人聽到水聲,徐徐將目光投過來。

日光照在水上,波光粼粼。

少年赤著腳立在淺淺一層池水中,身上白袍近乎半濕,一頭青絲早已在動作間垂落下來,濺上水後,又落下滴滴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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