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築基之後(1 / 3)

第10章 築基之後

打起來了!

自打那一聲劍吟響徹崖山之時,整個原本冷清的靈照頂上,立刻就熱鬧了起來。

有人興奮地大喊一聲:“快出來!沈師伯對曲師伯拔劍了!”

“快,快出來看啊!”

“要打起來了,趕緊的!”

見愁簡直看得目瞪口呆,她下意識朝著絕壁之上望去。

在這一片絕壁之上,還有不少的洞府,相隔或近或遠,不少人都將自家大門打開,朝著下麵看來。

這崖山絕壁,簡直就是天然的觀戰台啊!

見愁算是明白了。

而且,發生了這種事之後,大家的第一反應竟然都是過來看熱鬧,仿佛這已經是常態,倒叫見愁有些驚異。

擺開架勢之後,沈咎整個人氣質都變得淩厲起來,挑釁一般看向遠處淩空而立的曲正風。

“聽聞曲師兄如今已經是元嬰期大圓滿,隨時可踏入出竅期,今日便請師兄賜教了!”

說罷,他按在腰間的手,終於緩緩抽了出來。一道絢爛的銀光,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那應當是一把劍,隻是見愁看不清這一柄劍到底長什麽模樣,僅僅能看見一大片的銀光。

至於曲正風,卻是不疾不徐,踏著他曾對見愁介紹過的那一柄海光劍,優哉遊哉。

“師弟,你氣量實在太過狹小,還得再練練。”

嗬嗬。

再練練?

再損失幾件寶貝,被你當成傻子玩嗎?

沈咎堅決不肯。

他咬緊了牙關,已經想象自己手裏這一把朔月劍化身砍刀,把曲正風大卸八塊時的模樣。

身體裏流動的熱血,陡然加快了速度。

沈咎感受著那種前所未有的興奮,眼睛睜得大大的,周身銀芒更盛。

此刻雖是白天,他卻已經像是將漫天的星鬥,都披在了身上!

在那銀光熾烈到讓人無法直視的瞬間,沈咎直衝而出,仿佛人也化作了一道流星,一點銀芒霎時間便已經到了曲正風的眼前。

曲正風倒沒想到,沈咎的劍,來勢竟然會這樣猛。

他微微一怔,便反應了過來,提劍輕輕一擋。

“叮。”

一聲普通到了極點的聲響,卻在擴散開之後,砸進人的心底!

那一道迅疾的銀芒,竟然被準確地擋了回去!

“還不錯。”

曲正風手腕一抖,讚了一句。

這位師弟從不與自己過招,隻因他從不對比自己修為高的人拔劍。

曲正風的修為在他之上,卻鮮少出手,所以其實也沒幾個人知道他的真正實力。

扶道山人最早收的七個徒弟,其實才是崖山最大的謎團。

他們的師父常年不在山中,即便是在山中也隻在他們最疑惑的時候為他們指點迷津,其餘時候修行基本隻靠自己。

所以,七個人走的路數基本完全不同。

或許,他們都有一樣的法器,可同樣的法器,不同的人使出來效果也是不同的。

這七個人的修為所有人都清楚,曲正風元嬰巔峰,沈咎則是才踏入元嬰中期。

隻是修為不等同於戰力。

明麵上,戰力最高的應當是在崖山之中拔劍頻繁的四弟子沈咎,自拔劍以來,從無一敗。但是也有人說,是扶道山人的三徒弟,那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閉關的劍癡,可能才是戰力更高的那個。

至於曲正風,為人頗為溫和,待人處事也如春風化雨一般,很少有人去思考他的戰力。

隻有有心人注意到,沈咎曾對其他人拔劍,卻沒有對曲正風拔過劍。

元嬰中期與元嬰後期大圓滿之間的比試嗎?

所有了解情況之人,幾乎都是兩眼放光!

元嬰期修士放到整個十九洲,都是橫掃一方的大人物了,縱使在崖山這等地方,也算是異常厲害。元嬰期修士往往舉手投足之間,便能使山倒河摧。

如今隻在崖山上麵比鬥,手腳必定不能施展太開,頂多算是“切磋切磋”。不過,縱使是“切磋切磋”也足夠使人心馳神往了。

一銀一藍兩道華光,便在靈照頂上展開了激鬥,不一時便落在了拔劍台上。

正正好。

沈咎越打越勇,隻覺心裏所有的憤怒和怨念都被注入了術法之中,腳底下萬象鬥盤上的星鬥光芒頻繁閃爍,每閃爍一次,便代表著他發動了一次道印所對應的術法。

他手裏那一柄劍的銀芒,也從未暗淡過半分。

相比於沈咎的大開大合,曲正風則要溫和許多。

沈咎攻,他便守,沈咎進,他便退。

隻是這一進一退之間,漸漸便到了拔劍台的邊緣。

眼前,沈咎又是一劍淩空劈來,空氣之中甚至隱隱有雷電閃爍,皆是被這一劍的威勢帶起!

曲正風終於猛地一跺腳,石塵四起。

一座暗藍色的鬥盤忽然浮現在了他的腳下!

這一瞬間,高高站在絕壁之上的見愁,甚至瞪大了眼睛!

三丈方圓的鬥盤!

在整個打鬥的過程中,曲正風都不曾亮出自己的鬥盤,仿佛在顧忌著什麽,這一刻忽然亮出鬥盤來,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見愁不禁想起,扶道山人的鬥盤似乎也才三丈……

她記得,自己曾問扶道山人修為,他說三百年前乃是入世,如今是出竅。

天賦鬥盤一丈。

如今出竅期修為,鬥盤三丈。

那麽這一位曲正風曲師弟呢?

天賦鬥盤不得而知,可元嬰期大圓滿三丈卻是不假!

隻有兩種可能:其一,天賦鬥盤超越扶道山人;其二,他此刻的實力與出竅期修士無異!

能看到曲正風鬥盤的,自然也都能做出與見愁一樣的判斷。

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就連正在與曲正風打鬥的沈咎也是大罵了一聲:“你!咱們都是同門師兄弟,你還藏拙!”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曲正風的聲音裏有著淡淡的笑意。

他劍尖斜斜指地,地麵上旋轉著他的鬥盤,那正好是一枚由七個道子組成的圖案,道印!

話音落下時,那道印便微微亮起。

一道流光從第一枚道子開始,逐漸第二枚,第三枚……

隻刹那間,點亮整枚道印!

曲正風的身影,飄飄搖搖,如在雲霧之間。

身處於曲正風的身邊,沈咎隻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海浪翻滾的聲音,深海裏的暗流,逐漸湧動著,讓人安心又舒適,整個身心都仿佛願意在這樣平和的光芒之中沉睡。

若是從遠處看去,便能看見滔天的暗藍色光芒已經覆蓋了整座拔劍台,曲正風的身影早已模糊不清,而沈咎手中所持的銀光則漸漸微弱起來。

見愁緊緊地盯著,腦海之中已經有了隱隱的預感。

勝負,約莫就在此刻了吧?

她看見,下方滔天藍光之中,原本已經微弱下去的銀光猛然一熾,仿佛炸開一樣,漫天的暗藍色華光都仿佛為之顫抖。

然而,終究沒能掙紮成功。

“轟!”

兩道光芒相撞之時,一道巨大的氣浪從拔劍台上向著四周彈出去。

在感覺到這一股氣浪之時,山壁上立時彈出一陣蒙蒙的青光,漣漪一樣泛了泛,那一股爆開的靈力氣浪,便隨之消散。

眾人隻覺一陣狂風撲麵而來,再看時,那一道銀光已經被拋出了拔劍台,摔在地麵上。

沈咎落地時,險險將手中暗淡了的銀光往地麵上一插,避免摔個驢打滾,好不容易才穩住了。

他喘息不止,臉上有淡淡的蒼白。

抬眼朝拔劍台上望去。

高高的拔劍台上,曲正風負手而立,麵帶笑容:“要向師兄拔劍,沈師弟怕是還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火候。”

“嗬……”

沈咎呼出一口氣來,緩緩起身,手中那一道銀光,在他站起身來的刹那,便已經被他收入體內,消失不見。

“崖山門下,何懼拔劍?”

他目光一下明亮得嚇人,注視著曲正風的目光也變得火熱起來。

“不過倒是沒想到,曲師兄才是一直深藏不露的那個人啊。此次敗於師兄之手,沈咎心服口服。不過下一次嘛……嘿嘿。”

“……”

聽著那笑聲,見愁頓時埋下頭去,歎了一口氣。

前麵都還說得熱血沸騰,如今怎麽……

“嘿嘿。”

一聲幾乎與沈咎如出一轍的笑聲,陡然在見愁耳邊響起。

見愁嚇了一跳,轉過頭去,便看見不知何時,扶道山人已經手持雞腿,站在了自己的身邊,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正前方鬥罷的二人,嘴裏還嚼個不停。

“師父你什麽時候來的?”

見愁毫無知覺。

扶道山人擺擺手,咂咂嘴:“他們開打的時候來的。我倒不知這倆小子這些年竟然長進了,尤其是正風,鬥盤竟然敢修煉到跟山人我的一樣大小,實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見愁無話可說。

曲正風跟沈咎兩個人之間,似乎也就打過這麽一場,走下來之後還相互打趣,根本沒有什麽大問題。

她想起方才兩人打鬥拔劍之時的劍拔弩張,又覺得奇妙。

扶道山人頗帶著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這就是崖山,你習慣了就好。”

這就是崖山。

你習慣了就好。

與這一句差不多意思的話,見愁已經聽到不止一次了。

崖山,的確是個很特別的地方。

眼瞧著沈咎與曲正風兩人一麵拌嘴一麵往回走,她竟忍不住笑了一聲:“說起來,我總覺得曲師弟好像……不那麽簡單。”

“廢話。”扶道山人回想起當初,簡直有種痛不欲生之感,“這一群弟子,個個都是心裏蔫壞的。你知道師父為什麽變成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師父嗎?”

“您竟然知道自己不負責?”見愁對扶道山人竟有自知之明感到無比詫異。

扶道山人險些被這毛丫頭給噎死!

他怎麽就忘記了自己的體質?

但凡他收的徒弟,就沒一個是好東西!

見愁這丫頭,也就是看著老實,指不定就跟曲正風那渾小子一個模樣,白皮兒黑餡兒壞透了!

想想自己這幾百年以來收徒的慘痛經歷,扶道山人禁不住悲從中來,竟覺得連一向美味的雞腿吃起來都味同嚼蠟了。

他默默地把啃了一半的雞腿往袖子裏一塞,便不見了。

抬起頭來,他鄭重其事地看著見愁:“丫頭啊……”

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見愁側過身子看著他,疑惑地問:“師父?”

“這些年來,師父收的這七個徒弟,基本無一例外,都長歪了。”扶道山人沉痛無比地道。

見愁聽了,眼角一跳。

扶道山人的聲音裏,又添上一分悲切:“都怪師父,太信任他們,讓他們放任自流,自打曲正風一個蔫兒壞了之後,後麵來的徒弟真是有樣學樣,雖沒學來他兩三成的心黑,卻也差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