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瞎了,怎麽能參加普通高考?雖然的確會有專供殘疾人的特殊學校,但那種特殊學校不說很少,學費更是比普通學校要更貴。

他的前途,和他的光明肉眼可見的沒了。

餘朝暉住院那一個月的醫藥費那個老太太給的。她一直很覺得很對不起餘朝暉,總是在他麵前哭,來看過餘朝暉很多次。

反而是那個老太太的幾個子女頗有微詞,在他出院時還特意過來和餘朝暉說什麽以後他們就兩清了,也希望他不要賴上他們什麽的。

“…又不是我們害的你,是你自己要衝上去,這能怪誰?再說了,那幾個小混混都已經被抓了,聽說已經被判了嗎?”

餘朝暉聽著那對年輕的男女說著這段時間給他交的住院費有多少多少,無親無故,本來他們也是受害者,能這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越聽,餘朝暉隻感覺麵紅耳赤。

他並不知道案件的進展,不知道最後是否會賠款。其實就算法院判他們賠多少,也得他們有執行能力才行啊。那天那幾個遊手好閑的小混混明顯就沒什麽錢…

當然,以上的這些,剛出院的餘朝暉是不知道的。

周圍不明就裏的圍觀群眾很多。

餘朝暉看不到,但能聽到那些議論紛紛,那些指指點點讓餘朝暉感覺自己那一刻,真的像被扒光了,丟在人群裏供人觀賞一般…

他那會兒還是不能完全適應看不見的生活,隻能默默垂下腦袋,一聲不吭地試圖走開,想要遠離那個讓他覺得難堪的場麵…

然後…餘朝暉轉頭就摔跤了。

他看不見,不知道前麵的馬路上有一個凹陷的深坑,毫無防備的狠狠摔了進去。

前一天晚上下了雨,坑裏麵還有很多汙水。餘朝暉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覺他的鞋子被汙水打濕了,身上都是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除此之外,更加清晰的是手掌、膝蓋和小腿傳來的刺痛,很有可能是被坑裏尖銳的石塊擦傷了,他能感覺皮膚裏火辣辣的疼痛。

然後…他還聽到了一些笑聲。

那些不知道是從哪裏傳來的,有很遠的也有很近的嗤笑聲,他們是真的被餘朝暉、走路都會被摔倒的窘迫的樣子給逗出了聲,但等著他抬起無神的眼神看向四周時,那些笑聲又戛然而止,仿佛從未笑過他。

是誰在笑他,餘朝暉不知道,他什麽也看不到,眼前隻有一片漆黑,就像他的未來。

過去很久很久,餘朝暉都已經忘記他那天是怎麽跌跌絆絆,磕磕撞撞地摸回院裏的。隻知道他回去以後,周圍還是止不住的議論聲。

餘朝暉那個時候才十七歲,早就已經到了應該出院的年紀。他不知道別的孤兒院怎麽樣,但他自己待的那個,十六歲就不會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