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男人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就像說著今天的天氣真好那樣,語氣極為平靜,沒有絲毫波瀾:“邵清禾,我要殺了現在的你。”
聽到他這麽說,邵清禾也沒生氣,他的臉上沒有害怕,也沒有任何其他複雜的情緒。他展開手臂往後一靠:“嗯,可以。”
他說可以,其中言下之意就像他在命令霍楚來,這可不是別人想殺他,是他在允許這種行為。
他已經不是聞嘉述了,霍楚來觀察了許久,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記得剛找到邵清禾的時候,他完全沒認出來他就是當初的聞嘉述。他居然把原來那頭很顯眼的白金頭髮染成了黑色?要知道…他以前很喜歡他的頭髮。
他喜歡那頭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發色,那也是貴族的象征,可他現在染成了黑色。他穿著廉價的衣服,住在一個老舊的居民樓裏,為了那麽一點點錢擠出笑容去哄那些Omega。
這副樣子…的確有些太難看了。說實話,霍楚來一開始是真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憤怒。
因為曾見過聞嘉述閃閃發光的樣子,見過他滿身昂貴奢侈品的樣子,見過他被眾人簇擁的樣子,也見過他對其他人不屑一顧的樣子。
所以才覺得他現在滿身的汙漬格外刺眼。現在的他好像是被下城區同化了,被生活的油汙浸滿了,如一張脆弱的油紙,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潔白。
他…還是聞嘉述嗎?
這個問題,邵清禾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他還是…聞嘉述嗎?
他曾經的家裏,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藏書館,裏麵有很多很多絕版孤本,而他小時候就喜歡待在裏麵,經常在裏麵一待就是好幾天。
他知道許多稀奇古怪的知識,對天文地理如數家珍。知道幾億年前,還沒有人類時,這個世界曾下過一場持續數百萬年的暴雨,是這場雨孕育了生命。
他曾經有一間專屬的鋼琴房,他其實會很多樂器,他還會馬術,會馬球,他自己舉辦過許多場舞會,他會潛水,會滑雪,還學過擊劍…他腦子轉得很快,別的同學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考試,他隻需要一半的時間。
但那又如何?這些東西在下城區毫無用處,這裏的人們根本也不關心蝸牛有多少顆牙齒這種和他們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在這五年裏,邵清禾也慢慢開始隻在意和自己有關的事情,那些曾經喜歡的東西,他逐漸忘卻。
他現在更會的是怎麽逗客人開心,如何在各方麵讓客人滿意,如何多討要一點小費…就算曾經因為興趣學習的魔術也成了哄客人開心的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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