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瞥了他一眼,對著和他站在一旁的幾個人揮了揮手,又朝站在一旁、聽到自己名字就回頭來看的馬忠和馬義點了點頭。

剩下的就是黎老頭帶著黎小苗和還沒有完全恢複的青竹以及一臉無趣,抬頭望著天的蕭棟及正在整理宋嘉言前兩天帶回來的藥材的黃芪了。

宋嘉言看了看有些膽怯地縮在他阿翁懷裏的黎小苗和臉上還帶著些虛弱的青竹,又看了看低著頭不知道嘴巴裏在嘀咕著什麼的黃芪,笑了笑,“現在是冬日,黎阿翁不需要下田,又有孫兒要照顧,且青竹身體未好,你暫時就和黃芪一起留在屋裏照顧青竹和小苗吧。”

“諾……”黎老頭的官話還不甚標準,但還是和黃芪一起行了不是很規範的禮,站到了一旁。

分來分去,這時就剩下蕭棟沒有分工了。

蕭棟這小子也確實不好處理,據說這小子這幾日都是吃了飯不做事就算了,還有事沒事地和其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特別是陶大貴發生爭吵,有幾次還差點打了起來。

“石大有事出去了,石三又有些別的事,我和嘉祥身邊暫時沒有人,蕭棟,你就跟著我傳個話吧。”

宋嘉言也不理會他,隻是瞥了他一眼,就把他晾在了一邊,然後又看了看趙柳氏,對她點了點頭,“對了,你就跟著趙家阿嬸好了。”

其實,宋嘉言的主要目的是讓這院子裏的人沒時間去打探什麼,也沒機會去跟外麵來的人聊天,讓整個消息處於自己這邊主動的狀態。

不過,相對於說人們往往習慣違背的“不準做什麼”,宋嘉言這次並沒有說不準讓他們互相聊天和到外麵去閑談,而是安排了他們每個人做自己的事,甚至在心裏還打定了主意隻要他們一得閑就給他們找更多的事。把東西搬過來搬過去什麼的,把屋子打掃了再打掃什麼的,整理院子的圍牆,清理院子的草木,別看院子小,可以做的事情可是多得很。

在這個無法用機械代替勞動力的時代,要減少人的勞動量簡直難於上青天,不過,要增加人的勞動量可是簡單地不得了。

“嘉祥要讀書,嘉瑞還小,趙家阿嬸和姚家阿嬸還請注意看好了嘉瑞吧。”

宋嘉言又對恭敬地坐在一旁的趙柳氏和姚張氏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已經分好工的眾人,“除了我本人之外,其他人不能隨意變動你們的分工,要變動分工,必須經由我當麵開口安排。”

從目前來看,這裏的所有人看起來都還算老實,聽他的話,都是規規矩矩地點頭應諾,沒有人賊眉鼠眼地隨處打量,或者是眉眼間有什麼不對。

麵對著麵色還是有所不同的眾人,想了想,宋嘉言又笑著對眾人道:“雖然現在的事情多了些,大家也都需要辛苦,不過,隻要大家都恪盡職守,規規矩矩,我自然也不會虧待大家。”

然後,才讓所有人都立刻按照分工散了開來。

這一日午後,這漳溪村的裏長劉福貴陪著石孝全他們送了六七車稻草到宋家門口時,才發現宋家的宅院和以前這裏住著為家人時又有了些變化。

為家在當地當然是出了名的世家大戶,規矩也多,特別是為家人來這裏住之後,每次都會帶不少仆役,看門的看門,灑掃的灑掃,通傳的通傳,然而,他作為曾經服侍過為家家主的老仆,就算不講他能夠到為家家主麵前說話的情分,也從來沒發現這個宅院的門如此難進。

這時,守在西側院門口的是正好是馬義和倉豐,另一個叫何南的年輕人已經到了安排給他們的房間裏休息去了。

“慢,等通傳大少主後才準予經過。”沒想到,他們一到門口,就連這院子裏大家都認識的徐管事和石孝全也都被攔住了,更別提他這個外來的人了。

石孝全機靈,一見此情形,自然知道這是誰的傑作,也不多說,隻是朝不遠處看著他們的姚小滿等人招了招手:“小滿,去通報大少主,徐管事帶著石三等人回來了。”

然而,一直等到姚小滿去通報了宋嘉言,宋嘉言又親自過來看了那些稻草,還讓張管事帶著梁有漢他們和石孝全他們一起把這些稻草都搬進了天井裏,也始終沒有開口讓裏長劉福貴進到院子裏來。

七車多的稻草按照宋嘉言的安排三車放在了西側院,三車放在了東側院,剩下的放在了主院的天井之中。所有的稻草都按照宋嘉言的安排搬到了院子裏,整整齊齊地在門口堆成了一大堆,又聽到徐管事和石孝全彙報了如何找到這些稻草的,宋嘉言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還眼巴巴地站在大門外和馬忠、趙長鬆兩尊門神大眼瞪小眼的裏長,慢條斯理地笑了笑,道:“如此,倒是辛苦劉裏長了。”

劉福貴小心地打量了一下這一日不見就和前兩日亂糟糟的情形完全不同的宅院,有些不確定這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聽到宋嘉言的話,才急急忙忙地擺手:“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

宋嘉言從袖袋裏掏出了幾個錢遞給石孝全,讓石孝全把這幾個錢給裏長,自己還是站在幾步以內的天井中,這才笑地懇誠了些:“這幾日,我們才搬過來,還有許多東西要收拾,今日正打算開始清理,實在不方便招待,不如等過幾日,家裏空閑下來,我再派人去請裏長過來?”

劉福貴總覺得這院子和前兩日有所不同,但是他又說不出哪裏不同,總覺得自從這家的小主人到了江陵城裏買了幾個人回來之後,這個院子就變得更加肅穆,就連門口守門的看起來都深沉了很多,不由得看了兩眼就急忙應道:“對對,在下改日再來,改日再來……”

說完,他就急急忙忙地朝著自己不遠處的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