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逃過一劫

看到那門漸漸地合攏,坐在馬車裏的那個更加溫和一些的年輕人才呼了口氣道:“幸好我們出來了。”說完,又有些欣慰地望著那個冷麵的“孔泉”。

確實如那冷麵的年輕人所料,當日,整個江陵城都開始了一場搜尋,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搜什麼,不過後來宋嘉言才從馬尚文那裏知道,原來那天晚上,那些不知道從哪裏調來的兵役和馬都尉營下的人一起一家一家地敲開了所有人家的門。

“就連馬家都沒放過,”馬尚文有些嘲諷地笑道,然後又有些憐惜地望著宋嘉言,“幸好嘉言急智,那兩位,馬家和我們都才能逃過一劫。”

不過,此刻,宋嘉言卻沒有了什麼論道謝的心情,一出了城,看著城門漸漸地關上,才稍微離開了城門的視線,宋嘉言就急忙推開了“孔泉”,然後抱著一旁哇哇大哭以為自家阿兄出了什麼大事的宋嘉瑞哄著:“好了,別哭了,男孩子哭什麼啊,哭是要給別人看的,知道不?”

然後還頗為讚賞地看了看宋嘉祥:“不錯,幸好剛才阿弟沒有哭,要不,阿兄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宋嘉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望著他,看起來又萌又可愛。

“男兒有淚不輕彈。”“孔泉”冷冽的聲音又在旁邊響起,頓時讓馬車裏的其他人都看了他一眼。

“哼!”宋嘉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難得地沒有禮貌,此時,他默默地坐到了宋嘉言和宋嘉瑞的身邊,整個一副保護他們的姿態。

言可貞從剛才開始就窩在了馬車的角落,這會兒倒是坐到了宋嘉言的身邊,壯著膽子怒瞪著“孔泉”。

宋嘉言也瞥了一眼那個“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人,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媽蛋,為了你,老紙的大腿可受了大罪了,居然還敢說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信不信老紙買凶揍你一頓,讓你連有苦說不出?

然而,那個年輕人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隻是閉上了眼睛,似乎在趁著這點時間養神。

眼看一場內訌就在眼前。

幸好這時,馬尚文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請問,七郎,玄兄,我們接下來該去哪裏?”讓宋嘉言頓時清醒了起來。

雖然有些遺憾不能揍這家夥,但是他也知道以他自己是絕對打不過這家夥的,而要買凶嘛,在目前也有一定的難度,沒有辦法,有的時候,忍字心上一把頭,能忍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啊。

後來,宋嘉言才知道,這兩個人從很遠的地方來,而且冒著險進城,隻是為了來找自己和兩個阿弟,看他們三人一眼。

這兩個人帶著四個侍衛,一路從不知道什麼地方趕到南陽,又從南陽到南郡,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這麼一路,居然隻是為了剛剛在馬家短暫地不過半個時辰的相會而已。

多年之後,宋嘉言才明白,那是那個人稱七郎的溫和青年所希望的,隻因為他心中覺得對不起這個身體的父親宋中丞,總是擔心他的遺孤是否能過得好,所以非要看到一眼才能夠放下來心來。

為君者,仁當然也要有,但是過度的仁慈,讓自己犯險,讓情況複雜,甚至還會良心不安到為了親眼看一眼就差點讓自己被拖累的地步,在宋嘉言看來,就有些不值得了。

所以,雖然後來感動也有一些,想到他們如此的作為,心中的觸動也有一些,但更多地,也許還是不可思議。

作為領導者,首先應該知道的是可為與不可為,有時甚至要有犧牲一部分人的覺悟,然而,七郎很明顯仁愛過頭了,而以他的個性,在麵臨後來的那種情況的時候,他做出那樣的選擇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甚至,宋嘉言還有些慶幸他終於可以解脫。

不過,此時宋嘉言卻沒有想到這麼多,他們隻是按照那個“玄兄”的吩咐,在城中還沒有其他舉動之前,裝作若無其事,隻是想回家的樣子,一路飛奔,走向了那已然開始有些幽暗的城郊五裏亭。

到了五裏亭,果然有人在那裏等著。隻見那個冷麵的“玄兄”抽出了一根短笛,吹了幾個奇怪的聲響,從不遠處的樹林裏就出來了四個人,牽著六匹馬。

看著那幾個人翻身上馬似乎就要走,宋嘉言難得地好心發作:“等等。”

到後來幾年之後,宋嘉言也沒想明白,自己幹嘛那麼好心,餓他們一頓也死不了,而且自己不用給他們拿那麼多東西他們也不會有事的,要不是自己一時好心,也不會惹來日後的麻煩。

然而,也不知道那天是不是因為被那個短暫的半小時莫名其妙地會麵驚地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了,還是剛才演的那出戲把他今天的智商都用光了,抑或是這兩個人就是為了來看他們才冒了這麼大的險而來的想法也讓他有些觸動,讓他們停住之後,宋嘉言不僅把蔡氏給他們準備的一大包路上吃的芝麻胡餅、幹饃之類的塞了一小半給那個冷麵年輕人背後的那個侍衛,還從馬車裏找了幾塊幹淨的絹布和獸皮,一塊包了些鹽巴,一塊包了不少飴糖,一塊包了些生薑,另一塊則是從宋嘉瑞最喜歡的葡萄幹中分了一小半包起來,都做成了小包袱的樣子,一起遞到了那個冷麵年輕人大概是叫玄什麼的人身後的另一個侍衛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