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遜時隔多日再次看到呂蒙的時候,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都督是被幾名護衛抬進營帳的,麵容已如蠟黃憔悴,骨瘦如柴,猶如風下殘燭、塘中枯荷。
“咳咳咳...”
“大都督,為何數日間竟病得如此嚴重?”陸遜立馬向前近到呂蒙身邊。
自從呂蒙陸口軍營點兵之後,身體一直虛弱不適,雖說有軍醫在旁調養,但跟隨將士風餐露宿、日夜操勞,根本得不到休養。
就眼下這個階段,吳軍主帥病情危重、蜀軍兵威正盛,陸遜更加堅定了退軍的想法。
呂蒙掙紮地挺立起身,向前探手牽過陸遜,低吟道:
“伯言,我如今恐怕時日無多矣。咳咳...昨日主公派人快馬來令,命我等即日起攻克江陵。”
陸遜心中一驚,雙手握緊呂蒙,搖了搖頭道:
“大都督,如今我軍遷延日久,劉封已然回援江陵。方才還送來書信也暗含罷兵言和之意。”
說話間便將手中的書信遞到呂蒙麵前,繼續道:“何況您如今又重病在身,我軍不如就此退兵,以免悔之晚矣。”
呂蒙並不在意書信,挪開陸遜的手,拍其肩膀道:“此必是劉封的緩咳咳...緩兵之計,
主公早已於軍令中提明:關羽被魏軍牽製在襄樊戰場,根本無法倉促撤回大軍援救江陵。”
陸遜即便聽聞此言,心中還是有點虛。
一來,我軍此前的戰略方針是“圍點打援”,圍住江陵打擊附近蜀軍力量,如今終於解決南郡各州縣、日前也用計攻克了江陵北部據點。
現在突然要轉變為“攻城阻援”,攻城為主,阻擊援軍為輔。貿然發動戰略強攻,我軍是否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的戰損比。
二來,行軍打仗主帥病重,軍心必然不穩,士氣不振,此乃兵家大忌。
陸遜將心中的擔憂全部吐露而出。
“不,你!咳咳”,呂蒙眼神堅定的看著陸遜,繼續嚴肅道:“你就是東吳大都督,你替代我去指揮江陵攻城戰。”
不是,你這就撂挑子了?把這爛攤子扔給我收拾?我現在都開始懷疑你是真病還是裝病呢?
陸遜突然投射轉瞬即逝地懷疑目光,歎了口氣說道:“子明兄說笑了,我陸遜年輕氣盛,才疏學淺,恐怕難堪大任。
何況我這一走,誰來這當陽阻抗劉封部隊呢?”
呂蒙一眼看穿陸遜在跟自己打太極,正色道:“陸伯言,都什麼時候了?主公軍令在此,遍觀吳營,隻有你能擔此大任。”
陸遜見狀未及開口,呂蒙又厲聲道:“不用推辭了,我‘沒時間’”,三個字加重語氣,“和你商量這些,我會安排徐盛來接替你北部防線。”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陸遜啞口無言,隻得臨危受命。
“既然大都督非要讓我戴這麼大的帽子,伯言實在不能保證能攻克江陵,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現在的形勢與白衣渡江時,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裏,如今每耗一分時間便會生出十分變數來。
你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又如此病重,這一下必定又要打亂我吳軍全部部署。
陸遜現在一個頭兩個大,主公竟然壓寶壓在魏軍的協助上,不管不顧要硬取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