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怕冷,小蠻關上窗戶之後,還體貼的將原本放在房間正中間的炭爐提了過來,放在床邊,讓我周身都感覺到暖意,舒服得有點昏昏欲睡了。
小蠻一邊不時往炭爐裏添加木炭,一邊不斷用眼睛斜睨著我,眼神中透著疑惑。我看在眼裏,卻沒打算開口問,心想反正這小丫頭遲早會忍不住先出聲,懶得多費口舌。
果然,片刻之後,小蠻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小姐,您這麼怕冷的人,怎麼這次不隨惠妃娘娘一起去華清宮避寒呢?您之前不是還說過,想去見識一下溫泉宮究竟是什麼模樣嗎?”
前些日子,李隆基和武惠妃一行人出發去了驪山的溫泉宮,李瑁也曾問過我是否願意同行,我卻興趣缺缺。
眼看著武惠妃被病痛纏身,擺脫不了夢魘的纏繞,身體一天比一天弱,李隆基為此心疼不已。為了治好她的病費盡了心思,想盡了辦法,就像這回去驪山的華清池,也不過是希望能借助轉換環境來讓她的心結有所緩解,想減輕她的病痛而已。這種時候,旁邊人反而多餘,還不如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獨處,因為,照這樣下去,武惠妃或許真的沒有幾天好活了。
本不想開口,可見小蠻這好奇寶寶一直睜著大眼睛瞪著我,於是還是懶懶的回答:“你以為這次皇帝是單單為了避寒才去華清宮的嗎?他還不是為了治好惠妃的病!就讓他們多點時間單獨相處吧,說不定這樣的日子不多了!”
小蠻聞言一震,傻傻的看著我,半晌才語音顫抖的開口問道:“小姐,您的意思,莫非是說惠妃娘娘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可是禦醫不是說娘娘的病最近有好轉嗎?”
我沉默片刻,然後長歎一聲,緩緩道:“身體上的病找得到藥醫,心病卻是無藥可醫的。她這病是由心而生,哪能這麼容易治愈?”
“可是……”小蠻呐呐的說:“娘娘能有什麼心病?”
看著一臉單純的小蠻,我不禁失笑道:“小蠻,你也未免太單純了吧!惠妃怎麼可能沒有心病?你道她這病是怎麼來的,還不是因為每天晚上做惡夢,不斷被自己的良心所譴責嗎!惠妃本不是壞人,隻不過一時被權利蒙蔽了眼睛,雖然說她也不是不知道政治鬥爭的結局都是慘烈的,可這場太子之爭最後帶來的結果卻讓她始料未及,不但沒能讓她覺得輕鬆,反而還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女人,又怎麼承受得起這一再的心靈折磨,而這,偏偏又是最致命的!”
見小蠻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我歎道:“算了,說再多你也不會懂的。”半晌後,又再度開口:“人的命,看來真是注定的,半點也改變不了。”
小蠻莫名的看著我,我卻不再說話,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一切就如曆史書上所記載的那樣,李隆基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不但沒有讓武惠妃的病情好轉,反而更加嚴重,於是在短短的十四天之後,一行人又匆匆的趕回長安。
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折磨,最終擊垮了武惠妃,開元二十五年臘月丙午,在太子李瑛等人死後不到半年,年僅三十九歲的武惠妃耗盡了最後一絲精力,隨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