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說完,瀟灑而去,沒有絲毫遲疑。
韓老一愣,隨機須發皆張,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彌漫著森冷的殺意。他雖然不曾身居高位,但向來名望傳播四海,即便是蔡邕、鄭玄、盧植等人見了他,也隻會以平等的姿態相交,沒想到今天竟然被一個低賤的後輩斥責為老賊。
與此同時,所有潁川士族中人都麵露惱怒,蘇寧的話看似隻是斥責韓老,但潁川世家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潁川士族中人的心中,蘇寧的‘老賊’無異於將所有潁川世家的老者囊括了進去。
“豎子無禮,簡直無禮之至,老夫要親上洛陽,當麵問一問蔡伯喈,他究竟是怎麼教導弟子的,還有沒有一點斯文?”
“此子狂妄蠻鄙,有違聖人教化,應該是我們所有讀聖賢書之人的敵人。原本聽說了他與袁氏的爭端,老夫還曾為他感到憐惜,目前看來,洛陽士族打壓他,怕也是他咎由自取,實在太過狂妄無禮,招來禍端也理所當然。”
荀彧與荀攸對視一眼,微微低頭,心中苦澀無比。而曹操尷尬地站在一旁,神色木然,心驚肉跳,耳中回響著蘇寧離去時清亮的‘老賊’一詞,一時間頭疼欲裂。
與老一輩的氣急敗壞不同,年輕的士族子弟雙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他們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高貴子弟,向來不願落後於人半步。這次雖說是蘇寧出謀劃策,平息了一場即將在穎陰燃燒的戰火,但是這些年輕的士族子弟心中並沒有多少感激之情,反而大部分人心中不快,認為蘇寧此計妨礙了他們建功立業、報效朝廷。
“蘇寧先是在洛陽與張讓等宦官沆瀣一氣,現在又不傷一兵一卒,放過謀反做逆的黃巾賊,我懷疑他根本就是和黃巾一夥的。我一定要上書陛下,治他謀逆大罪。”
荀彧張嘴想要為蘇寧辯解,卻被身旁的自家長輩按住。曹操心中一怒,旋即想起當日蘇寧告訴他的天子的謀劃,心中一動,竟然不言不語。
潁川年輕士人群情激奮,多有應和。
“蘇寧品行惡劣,但陛下卻多有寵幸,此乃奸佞當道,即便是他與黃巾並無瓜葛,我等也一定要上書陛下,讓陛下看清楚這賊子的真麵目,勸誡陛下親近賢人,遠離小人。”
當下,各大族商議,派遣荀家、鍾家、陳家、韓家等十來個家族的年輕子弟,攜帶他們一同書寫簽名的建議書,前往洛陽麵聖,揭發蘇寧的醜惡麵目。
蘇寧離開後,直接回到與郭嘉、戲誌才毗鄰的茅屋,兩人正在屋中飲酒下棋,衣衫不整,姿態放蕩。
“喲,咱們潁川的大功臣回來了,怎麼樣,潁川各個士族豪門有沒有爭相拉攏你?”郭嘉見到蘇寧,頓時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輕佻地笑著問道。
戲誌才好奇地瞥了蘇寧一眼,隨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蘇寧麵露無奈,攤開手,輕聲說道:“我與潁川士族此刻大概已經水火不容了。”
郭嘉與戲誌才一驚,神色見再沒輕浮,沉聲問道:“子平此言為何?”
蘇寧苦笑一聲,說道:“因為我罵了韓氏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為老賊,想必此時不少潁川士人想將我生吞活剝了吧。”
郭嘉與戲誌才一滯,不可思議地盯著蘇寧,急切問道:“那人可是八尺身高,麵目威嚴,長須飄飄,左臉上有一個大黑痣?”
蘇寧見他二人神色肅穆,心知這個韓老怕是來頭不小,不過他既然罵了,就絕不後悔,當下點頭肯定,道:“正是此人,我就是罵他老賊的。”
郭嘉頓時發出痛苦的哼唧聲,雙手叉著額頭,高聲道:“此人是韓氏宿老,在士林中聲望崇高,即便是荀氏、陳氏、鍾氏等家族的族長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沒想到竟然被你一個後生小子罵做老賊。”
戲誌才讚同地點點頭,蘇寧雙眼一翻,不善地盯著郭嘉,惡聲惡氣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你的話語裏充滿了幸災樂禍和暗自竊喜?難道你也認為那老頭是個老賊?”
郭嘉不屑地將頭一扭,哼哼唧唧說道:“即便我在心中認為韓老頭是老賊,也絕不會宣之於口,不像你沒腦子,說出這樣的混帳話,日後你在潁川,甚至整個中原,都寸步難行了。”
蘇寧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的終極目的,就是消除這些自以為是的世家豪門,反正遲早要與他們為敵,現在就讓他們怨恨我,又能怎樣?他日風雲驟起,誰強誰弱,尚未定論,說不定是他們這些士族中人,在我的手底下寸步難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