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廬(3 / 3)

“本月初,你到這瀝泉縣巡檢采場事務,結果看上了謝家兄弟那兩位夫人。你借著百姓到你這裏請願的由頭,逼著縣令郭通判了這兄弟倆死罪,又把那兩個女子誘騙到手,至今還關在你下榻的驛館之中。老夫說得不差吧?”

這老者語氣平緩,倒把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惡事說出了雲淡風輕的感覺。可落在夏正耳中,卻不啻於滾滾天雷。

擦去額角的冷汗,夏正與其餘五位理真司官吏對視一晌,然後向老者的桌邊走近,幹笑一聲道:“老前輩,你這說得是什麼笑話?我夏正身受皇恩,巡檢揚州地方修真事務,不敢說明察秋毫,卻也絕不會做出這樣瀆職枉法的事……”

這個“事”字還未說全,隻見夏正神色刹那一凜,抬手便是一掌直擊那老者的麵門。身後那五位官吏也飛劍出鞘,所使的劍訣,與午間撕碎那些劫法場的魔教教眾的手法一般無二。

夏正與他這幾位弟兄,已經出生入死多年了,這一手配合打得天衣無縫。當年他們六人曾經聯手對陣過日月神教的一位長老,就是憑著這彼此配合的默契,才堪堪擊退了這樣頂尖的強敵。

“死吧你!”

夏正暴喝一聲,真元之力充斥在手掌之上,乍一看去,青光耀眼奪目,蘊含其中的殺意噴薄而出,甚是可怖。

“這是藍砂手。”端坐在桌邊的陳塵夾了一筷子白煮羊肉,蘸了蘸醬汁,稍一分辨夏正這掌法,然後細細品著這羊肉的滋味,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他的淡定,來自於對結果的預判。

藍砂手這樣狗屁不通的掌法,當年自己隻是表達了一下“想學學看”的意思,就被那老變態師父笑話了一個月,可見這掌法是何其的不入流。

陳塵不信,這樣不入流的掌法,能打得中這個看上去深藏不露的老者。

就在他咽下這口羊肉的同時,夏正的掌麵出乎預料地擊打在那老者的麵門上。

應該說,打中了,但又沒完全打中。

夏正此時幾乎能感受到老者麵門傳來的溫度。但稍一動念,他很快便察覺到自己手掌與老者的麵門間,隱約有一層薄而不可破的真氣流層。

掌力至此,戛然而止。

至於那其餘五人的飛劍,也是一樣的下場。五把飛劍看似已經斬中老者,實則被真氣流層給擋得穩穩當當,哪裏還有什麼殺傷力。

眾人一擊不成,本來想著撤掌的撤掌、撤劍的撤劍,再行纏鬥便是了。可是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手掌和飛劍此時已經不聽自己的使喚,就這麼被老者的真氣流層吸附住,保持著一種危險卻又可笑的姿勢。

“前麵那位小朋友,你幫我做個證可好?是這幾個人先動的手啊。”

陳塵聽聞這話,四下環視,這店中的各色人等都跑得幹幹淨淨,這句“小朋友”,說得可是我嗎?

他回過頭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咳嗽了一聲。

“……我?”

“那還有誰?”

老者也不待陳塵回話,眸光一冷,“哼”了一聲,便瞧見這五柄飛劍齊刷刷地“鏗”了一聲,劍身如遭重擊,轉眼便斷作兩截。那五個飛劍的主人各個噴出一口鮮血,癱倒在地。

至於夏正,他此刻已經疼得暈了過去。

陳塵不知道他別處的傷勢,但從那七千二百聲清脆抑或令人牙酸的骨節斷裂聲來看,夏正這整條手臂的骨頭,已經粉碎得不能再粉碎了。

“這老爺子頗有幾分師父那個老變態的神韻……我應該不是他的對手。”陳塵如是給出了結論。

此時熱鬧已經看完,陳塵也沒有過多的興趣去搭理這個強大而神秘的老人家。不論如何,自己救下淩秋慈的事,往好裏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往壞裏說,那可就是忤逆朝廷,勾結亂黨,天知道會有什麼結果——重要的是,這個老人家好像對這事了如指掌。

陳塵從腰帶夾層裏摸出一塊碎銀子,往桌上一放,便想這麼溜出去。

“小朋友,何必走這麼快?不如陪老夫喝一杯。”

“抱歉,我急著去辦事。”

“年輕人,生活還是要放輕鬆些。再者說,說不定多喝幾杯,我就把你搭救那日月神教之人的事忘了,你說呢?”

陳塵僵了片刻,回身賠笑道:“您老說得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