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見那黃臉人隻是瞅著自己發呆,既不接口,也不說明,便對程咬金悄聲道:“你這二哥,是不是有憂鬱症啊,還是腦筋不大正常?”程咬金歎口氣說道:“我這哥哥如此這般也不是一年半載了,師傅你可有法子治治?”李淳風心裏感激這人救了朱雀,另一方麵又覺此人必是遭受了什麼重創,以至神情蕭索,憂鬱非常,也覺此人可憐,當即答道:“這人應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你得提供點線索啊。”程咬金點點頭,見黃臉人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轉而大聲問李淳風:“師傅,你可知這懸崖峭壁是如何上來的?”
李淳風嚇了一跳,心說好你個老程,飆高音啊你!四周望望說道:“你我要上來原也不難,難就難在二馬也能上來。那必然是有什麼機關牽引。”不等老程回答,那黃臉人歎口氣道:“卻是如此,和她一般的聰明。”
老程背轉身子,將手遮住,讓那黃臉人看不到,對李淳風暗暗豎起了大拇指。點點頭,又說道:“那師傅,你可知,我這哥哥為何連這二馬也運送上來?”
李淳風見老程背向那人,對自己連使顏色。心裏不禁歎氣。您這一對大小眼,是抽筋還是翻白,實在難以辨認。事先又無任何溝通,我知道怎麼應對啊?!隻好恩啊了幾聲說道:“那,那應該是我這二馬是曠世少有的良駒。是人見了,都得喜歡。”
不想話音剛落,那黃臉人卻滿臉怒氣說道:“什麼曠世少有,這兩匹馬也能稱得上寶馬良駒。哼,若是我的透骨龍還在,你這二馬給它提鞋也還不配!”由於情緒激動,竟然一句話中沒有一聲歎息!
李淳風本來聽他扁二馬,很是生氣,想搶白他兩句,可當聽得“透骨龍”三字,猛的醒悟,脫口說道:“你便是秦瓊,秦叔寶?!”此言一出,不僅黃臉人愣在當地,就連程咬金也張大了嘴合不攏。
半晌,那黃臉人長歎一聲說道:“什麼秦瓊,什麼叔寶,我不過是懸練峰下一傷心人罷了!唉,知節,你做什麼上來,我又為什麼帶你們上來?!唉,傷心人獨個傷心慣了,卻不慣見外人。唉,你們這就下去吧。”說著轉過身子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說道:“你那朱雀傷勢不重,再將養幾日便好。但眼下卻不宜移動。待他痊愈了,我的信鴿自會去送它找你們。”
李淳風見秦瓊雖然滿口否認,但無論從外貌年紀上推算,還是從他的座駕黃驃透骨龍上看,這位都當是一代名將秦瓊無疑。見他還在惦記朱雀的傷勢,心下感動,口中卻說道:“你說你是傷心人,哪個傷心人婆婆媽媽,瞻前顧後的。就憑這一點,你的心也還沒傷透。若是讓我住在你這,包治你這顆傷成幾瓣的心。”
秦瓊忽然仰天長嘯,如泣如訴,聲音悲涼尖銳,一時間山峰中野獸齊鳴,二馬和朱雀也受到感染,仰頭長嘶。然而這嘶鳴聲中卻尤以秦瓊的嘯聲最高亢刺耳,聞者傷心欲絕。
程咬金道:“哥哥,你何苦如此?其實,其實她便要來找你。”秦瓊搖搖頭道:“何苦再騙我,唉,我能重見這身紅衣,餘願已足。唉,便是立即死了,也不枉了!我那透骨龍去了多時,也是時候該去陪它了!”言下之意,竟然便要撒手人寰。
程咬金不禁急道:“哥哥,你這是什麼話!堂堂男子,豈能為了這兒女私情而輕生?!”李淳風聽到這,心裏已然明白了幾分,難怪剛才那秦瓊見了自己,確切的說是見了自己這身紅衣而癡癡望了許久。又或許正因為自己身著紅衣,他才允許一行人上峰。不知當年和那紅拂女有何轟轟烈烈烈的愛情,又如何被李靖那小子得了便宜。聽他嘯聲悠長高亢,似乎有使不完的內力。老程不也說他是當年數一數二的高手?眼下要是得這一強援,別說寄存二馬,便是救老道,從眾人包圍中搶出長捷,想來也不是難事。何況在二十一世紀聽秦瓊的故事太多了,早對這人心懷憧憬,實在不願草草見上一麵便各走各的。
當即心念一轉說道:“你說我這二馬不如你的透骨龍,可敢比一比麼?”此話一出,程咬金立馬臉上變色。須知,這透骨龍早在幾年前便已老死。秦瓊一生和它走南闖北,經曆了大大小小無數風浪戰役,實當它如兄弟手足一般。當年那透骨龍死去之時,秦瓊便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了十天,可把一般兄弟嚇壞了。本來此前他和愛侶勞燕分飛已然頗受打擊,此時又遭遇透骨龍離世,如此雙重打擊使得秦瓊性情大變,因而出走隱居。此時,這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挑釁他的愛馬,這可不得了!
果然秦瓊雙眉倒豎,怒道:“我那寶馬生前你比不了,便是死後,你這二馬一樣無法比。隨我來!”說著,轉身一人當先,走入茅草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