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安飛桃紅(13)(1 / 1)

眾人立刻炸開了鍋,顧不得再打暗語,有的不停點頭,山呂幽滿目欣賞地看著蜉蝣,連辛追也若有所思地頻頻點頭。唯龍膽不言,平靜地將目光投向刀斷水。

果然刀斷水淡笑如初,不慌不忙靜待聲浪變小,上前道:“且讓我們先假設蜉蝣校書所言屬實,洛氏一案確為報私仇,孫強已浪跡天涯或已為擄童案凶人所害,而擄童案隻為錢財,趙通達仍為擄童凶人殺死,可為何趙通達和應翰林一樣都被開膛破肚了?假設趙通達一案的凶人出於對前者的模仿,何以模仿得手法如此分毫不差?“

聽到這裏,簷下的東玉不由重重冷哼:這有何難,交到你東爺手上,不但五個彈指能做到,連帶還能再把這老肖頭也同樣做了,一樣分毫不差。

眾人再次沉默,凝神靜聽。

不想,又有一人朗聲道:“承如師姐所言,若所有案件凶手皆為一人,則有另一疑問,擄童案發生之時,並非所有的女童家人被羅刹妖所殺,有些女童被擄之時,若家人未有注意,有時竟過了一夜才發現,案犯為何時而驚動四鄰,殺傷無數,為何時而又悄然動手?我以為這不可能全憑案犯心情,故而我也同意蜉蝣校書之見,這幾件案子,存在不同的凶人互相模仿的可能,進而迷惑了大理寺辦案人員,最後連大理寺幾位斷案好手也默認了鬼神之說。”

眾人抬頭望去,沒想到竟是東營以擅斷聞名的山呂幽,他正站在蜉蝣身邊指著那半邊林府地圖,蜉蝣聞言抬頭,這才意識到方才竟是他幫自己,更沒想到他會站在自己一邊,同自家師姐相左,不由微怔。

刀斷水全無不悅之色,鼓勵地點頭道:“山師弟說得好,那麼問題來了,既有兩拔人馬,且武功高強,明明一刀可以斃命之事,何以處置朝官如此費事又殘忍?還有若是擄童案作案動機為黑心貪財,那些女孩被賣給了誰?去了哪裏?何以如人間蒸發一般?方才西營的師妹和龍膽師兄也討論過這個根本問題,當然五個女童流落人海,本就是海底撈月,我內衛所知的信息裏是這五個女童,那麼有沒有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有更多的女童被凶人殘害?”她上前一步,抬高音量,朗聲道:“今日有幸得聚擅謀能斷的兩營同僚,敢問諸位,是否遇到過一種凶人,視嗜殺殘暴之事為神聖?這樣的凶人聰明絕頂,無善惡之分,無尊卑綱常,卻心高氣傲,行凶隻為獨樹一職,豈容他人模仿?我大膽推斷此人容貌醜陋或已毀麵,故將苦主毀麵,此人四肢殘疾,將苦主首級和四肢切斷,至於取出五髒供奉,可能他以為世人表裏不一,黑心黑肺,故而代表某位鬼神處罰眾生,當他將注意力放在屍首之際,極有可能會有人僥幸逃脫。他能如此之快的毀壞屍首,必有相應工具和相應肢解技術,甚至從事相關行業利於行凶,我們往這邊推斷去,定然很快會發現蛛絲馬跡,至於他喬裝成女鬼,故意驚嚇苦主,可能是他對女子心存仰幕,也可能正如校書所言,是為了震攝,為了震攝苦主不敢報官,又抑或是他背後的主子為了惑亂人心,敗壞聖譽,激起八方風雨。”

眾人恍然大悟,堂中喧鬧的議論之聲再起,一旁兩位書記官,分別吏屬東西兩營,皆在錄薄之上揮筆如雨,麵色興奮。

虯髯客卻麵色微變,豁然起身,陰冷地高聲道:“嚐聞洛氏俏麗,平時最愛高髻如雲,鬢角耳發齊短,身穿白色襦衣,果然那擄童案的羅刹妖孽乃是洛氏所化,故而行事如此殘暴。”

眾人本一心順著東西兩營幾位破案高手的思路遊去,皆不明這虯堂座為何莫名其妙地插入這些話語,但在場除了辛追,就屬他的官階大,又不敢造次,隻沉默地看向辛追,山呂幽和刀斷水相視一眼,也垂眸不語。

辛追如何不明白虯髯客的小心思,虯髯客等吏屬內庭禦衛東衙,也就是內衛口中的老東營,先主公乃是先帝元德爺,而如今掌權的則是其先主公當年的政敵,攝政王及昭化太後母子,攝政王雖沒有任何裁撤之意,可東營的位置還是尷尬,斷不敢再牽連一絲一毫的政治鬥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