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來,靜心凝神,努力回想以往所遇到的種種或恐怖或氣憤或悲傷或歡喜之事。此時,隻能依靠我的記憶了,那裏蘊藏著無數的寶藏。漸漸的,情感的力量慢慢湧來,如海潮般一波尚未退去,一波已經上來,在最洶湧的一波海潮湧上來之時,把這種無形也無限的力量集中到一個洞口的冰層上。
很快,一股股細流滴落到地上,冰層也摧枯拉朽般斷裂開來。
山洞裏麵有一個小男孩,趴在地上,正沉沉睡去。
害怕洞口再度被冰層封閉,我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去,抱起小男孩,又衝了出來。他還不到十歲,身體很僵硬,臉色異常蒼白,要不是還有微弱的脈搏和體溫,我會懷疑他已經死去。
記憶中這兩次失蹤案裏,隻有一個小孩失蹤,那就是五年前失蹤的韋向的兒子。失蹤時,他已經9歲了,五年過去,他竟一點都沒有長大。
如果不是他吃了什麼抑製生長的藥物,那就是這裏沒有時間。
“醒醒,快醒醒。”我輕輕拍著他的臉頰,想要喚醒他。
但他像是在自己最美的夢境中流連,不願醒來麵對殘酷的現實。
見叫不醒他,我隻好把他平放在路中間的草叢裏,繼續積蓄情感的力量,然後用同樣的辦法,打開了下一個冰層。
一個女人以同樣的姿勢趴在山洞裏,我坐著沒動,用積蓄的力量將她移出,安置在草地上。她看上去很年輕,隻是麵無血色,嘴唇白得如同敷了一層粉。
地上碎成一塊一塊的冰並沒有融化,兩個山洞卻都已經自動封閉,我看不出封閉洞口的冰層來自哪裏,它們像是有生命一樣,會自動生長。
女人和小孩都沒有醒來,我繼續打破冰層,年邁的老婆婆,年輕男子,中年男子……陸陸續續地被我放在草叢裏。已經十三個人了,還是沒有發現吳憂和紀弋。
休息了一下,我又回想起一件讓我憤怒的事,把憤怒變成力量,直直衝向下一個山洞。冰層斷裂的聲音巨大無比,冰塊冰屑噴出老遠,撒得到處都是。
裏麵趴著一個女人。把她移出來後,我撥開她半長的頭發,看見了她的臉。細長的眉毛,卷翹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小巧的鼻頭,粉紅色的唇瓣,雖然她的眼睛緊緊閉著,但我知道她的眼睛一定也跟我的眼睛長得一模一樣。
太像了,如果她也睜著眼睛望著我,那我們兩個都像在照鏡子。她應該就是這個空間端木賞的孿生姐姐端木裳。她怎麼會在這裏?
“喂,你怎麼會在這裏?你是端木家的大小姐,不是還在歐洲旅遊嗎?怎麼那裏的風景沒有這裏的好看,所以你也進來了?你享了二十年的福,現在在這裏吃苦頭,受得了嗎?”我對著還在昏睡的她說道,話語裏竟有些酸酸的味道,看來早已成為了我的一部分的這個空間的端木賞,在這個時候暴露了自己對親姐姐的嫉妒。
把端木裳晾在一邊,我又去開下一個洞口。
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趴在那裏,不用再看,我也知道那是吳憂。經曆了兩天揪心的日子,終於可以把心放下來了。就算這裏密不透風,就算我們暫時還不能出去,又算得了什麼?至少此時我們可以並肩站在一起,我可以握住她的手,真實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隻要大家都在一起,再危險的地方也可以變得安全。
我用最快的速度衝進去,抱起她,衝了出來。她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重生之後,匆匆一別,如今我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她。
她還是個孩子,雖然擁有幾百歲的記憶,卻是十五歲的年紀,十二歲的樣貌,並將持續下去,直到下一次重生。當年我義無反顧,不管她流放者的身份,硬是把她從恐怖森林裏解救出來,選為源中的一員,也許是因為她看我時從不畏懼的眼神吧。那時的她,隻有三十歲的記憶,三十歲的年紀,三十歲的樣貌。現在回想起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她那一雙純黑色的眼睛,沒有一絲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