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今宵,涼風休住,林間此刻,嵐煙起舞。
憑窗而坐,美景盡收眼底。待屋內小燈漸次亮起,我才不舍地離開窗前,坐在圓凳上,望著一桌子的佳肴,還有一張百看不厭的臉。
“吃飯了,我可是拿過廚師證的人啊,嚐嚐怎麼樣?”餘聲把筷子遞給我,還輕輕捏了捏我的鼻子。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還拿過廚師證?”我夾了一塊排骨,問道。
“在跟你聊天的四年裏,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好好想想,我跟你說過我是做什麼的。”餘聲還在故弄玄虛。
我閉上眼,開始搜索腦子裏比常人多上幾倍的記憶,四年的時間,幾乎每天都聊天,內容無疑是很龐大的。我恨不得擁有電腦的功能,隻要輸入關鍵字,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這麼想著的時候,那些無形的卻又雜亂地散布各處的記憶,像是聽懂了命令,自動地按照順序排好了隊,我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列關於這個空間的餘聲的記憶,還很容易地從這個隊列裏,找到了他說過的那句話。
“我是個幻想家,靠向人出售幻想謀生。”我說完這句話,睜開了眼。
餘聲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道:“你的記憶力真好,我是個幻想家,所以可以天天宅在家裏,還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如比提高廚藝,比如半夜裏騎著機車在路上狂奔,比如買下了這座山間的小木屋,再比如可以有機會遇上你。”
我喜歡餘聲,尤其是這個餘聲,他綜合了其他三個餘聲的優點,身上有讓我不能抗拒的魔力,但願長醉不願醒,說的就是此時此刻。
餘聲的廚藝真的不錯,吃過了飯,我去洗了碗,他已倒好了紅酒,我們一起躺在陽台上看星星。四野空曠,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了我和他,這種感覺應該就是永恒。
夜風很涼,他很自然地把我擁進懷裏。
“我們去休息吧,明天我帶你去見我最好的朋友。”
“嗯。”
小木屋真的很小,小到隻有一間臥室。我躺在床上,餘聲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去櫃子裏拿出一套被褥,要去客廳裏睡,我想起了第一個空間裏,我生日前的那個晚上,餘聲送我回家,唱完了生日歌,一個人走時落寞的背影,還有我一夜難眠的痛苦,隻因為我當時沒有勇氣挽留他,現在像是老天給了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於是我毫不猶豫地說道:“別走。”
餘聲停頓了一下,才回頭看我,他顯然有點難以置信。
我坐起來,拉住他的手,又說了一次:“別走。”這是對他說的,也是對第一個空間裏的餘聲說的。
燈熄滅了,我們都和衣而臥。他躺在一側的床邊,我躺在另一側的床邊,我們之間隔著大約十公分的距離。我們沒有說話,我沒有睡著,我知道他也沒有睡著。
我翻了個身,輕巧地伏在他身側,頭正好枕在他的胸口,可以聽見他一陣快似一陣的心跳聲。我和他,我們都有些緊張。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伸過來一隻手,攬住我的肩頭。今夜也注定要難眠了,不是痛苦的難眠,是幸福的難眠。
不需要言語,不需要動作,就這麼相依相偎,已經足夠了。
一起聽著風從窗前流過,一起聞著野外特有的不沾染塵世味道的清香,即使給我增加十年壽命讓我放棄這一夜,我也不會同意。
天邊微明的時候,我終於睡著了。
陽光灑滿一床的時候,我醒來了。
餘聲還抱著我,在我身側溫柔地笑著。望著他的眼睛,我開口說道:“去見了你最好的朋友,你願意去見我的父母嗎?”
“會不會有點太快了?”餘聲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不快不快,今天已經11號了。”
“11號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沒有。不過12號有,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