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出租車,駛向郊外。
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現代建築與古代建築交相輝映,融合得恰到好處。公園裏草地上,蹦跳嬉戲的孩童,相依相偎的戀人,喝茶下棋的老人,都悠閑自在,怡然自得。這裏有一份垂手可得的閑適和四處可見的祥和,沒有虛偽做作,沒有暴躁蠻橫,沒有冷漠隔閡。這是一個適宜居住的堪稱完美的地方。
我所到過的四個空間,這裏最讓我留戀。我希望可以在這裏看到3月13號的日出,我竟萌生了在這裏一直生活下去的念頭。
車行得平穩而快速,沒過多久,就到了。
下了車,我忍不住張開雙臂,擁抱這裏的一切。天高地闊,四野清風徐來,攜帶著花草和泥土的芳香,混進空氣裏,混進一呼一吸中,我也成了這自然的一部分。遠處夕陽正緩緩下沉,把天地之間,染成了溫暖的紅色。
踏著暮色,我叩響了麵前精美的白色木門,木門兩旁是整齊的籬笆,綿延了很遠,圈起了一個屬於媽媽的植物園。
透過籬笆,我看見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隨意撥弄著頭發,走過長廊,來給我開門。
她臉上帶著柔和的微笑,顯然也看見了我。可她偏偏躲在門後,問道:“是誰在敲門啊?”
“是敲門的人在敲門。”我故意說道。
“端木賞,這樣很不好玩耶。快背那段詩,不然不給你開門。”裏麵的人明明在說著威脅的話,可口氣卻依然很溫和。
背詩?這麼浪漫的規矩,誰定的?籬笆並不高,我甚至可以翻過去,不用走大門。
“還要背詩,開個門,哪有這麼麻煩?”我拖延著時間,慢慢想著到底要背哪段詩。
“端木賞,不許耍賴皮哦,這個背詩的規矩可是你定的。明知道我記性不好,還要我記那麼一段奇怪的詩。天快黑了,你不乖乖背詩,我不給你開門哦。”門裏的人挑釁式地在門板上輕叩了幾下。
我定的規矩?好吧。背詩就背詩,究竟是哪一段呢?敲門詩,真是有趣,敲門詩,對了,我想起來了。
“時間和晚鍾埋葬了白天,
烏雲卷走了太陽。
向日葵會轉向我們嗎?
鐵線蓮會紛披下來俯向我們嗎?
卷須的小花枝頭會抓住我們,纏住我們嗎?
冷冽的紫杉的手指會彎到我們身上嗎?
當翠鳥的翅膀,
以光明回答光明以後,
現在已悄然無聲,光明凝然不動
在這轉動不息的世界的靜止點上。”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女子,笑靨如花,拉住我的手,把我領了進去。走過成片成片的向日葵,裙裾拂過還未開花的鐵線蓮,兩棵紫杉矗立在一座木屋前頭。
我反握住這個女子的手,回頭望著走過的路,說道:“傅筱竹,你不覺得艾略特的《燒毀的諾頓》這首詩,作為敲門詩,非常合適嗎?看看這裏,跟他描繪的那座燒毀的城堡多麼相像啊。”
“你們都不進來嗎?沒有聞見食物的香味嗎?”一個中年女子打開木屋的門,優雅地站在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