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再看下去,我拽著餘聲的胳膊,往另一側走去。
狹長的通道兩側掛滿了唐宋字畫,有《送子天王圖》、《韓熙載夜宴圖》等名畫,當然這肯定是仿製品,真跡在哪裏,也許沒有人知道。還有張旭和懷素和尚的幾幅草書,宋徽宗的《瑞鶴圖》和《草書千字文》等珍貴藏品。也有些不太知名的作品,倒也清新雅麗,堪稱佳作。
走過通道,到達了文房四寶區。刀筆紙硯,數不勝數。
慢慢看著,我在一個展櫃前停住了。那是一方青紫色的硯台,上麵生有鳳眼和金線紋,刻有鳳舞九天圖,並用金色淺淺描繪了一遍。標簽上寫著鳳舞九天金線鳳眼老坑端硯,明代。
我認得這方硯台,我清楚記得它的來曆。在我們端木家的寶貝圖譜上,就記載著它,並且後來被我爸媽競拍得到。當然,那是我原來所在的空間裏的事,這個空間,顯然它不屬於端木家。
看著它,不禁唏噓,慢慢歎息了一聲,被身後的餘聲聽到了,不屑地說道:“不過一塊破石頭,有什麼好看的?還值得你一邊歎氣一邊看?哼,你看我的時間都沒有看它的時間長。”
這個餘聲!我又回頭瞪了他一眼,悻悻地往前走了兩步,離開這個展櫃。
立刻有兩個中年男子占據了我挪開的位置,指著硯台爭論了起來。
一個說道:“這方硯台一定是明嘉靖年間的。”
另一個說道:“不對,一定是萬曆年間的。”
“怎麼會是萬曆年間的呢?你看這色澤,你看這雕工,萬曆年間能出這樣的工匠嗎?”
“嘉靖皇帝喜歡煉丹修道,那時候的硯台上怎麼會雕刻鳳舞九天的圖案呢?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這個道理。”
“你說什麼?竟然罵我是傻子!枉我跟你還是多年的好友。說,你背地裏是不是經常這麼罵我?”
“我說,你也真是的,從一塊硯台怎麼能看出我背地裏罵你呢?”
這兩個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對罵了起來,餘聲一下子來了興致,抱著胳膊,臉上帶著一抹玩味的笑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兩個人。
我拉了他一下,他動都不動,我隻好站在他身邊,無聊地看著四周。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把那兩個吵架爭論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看這架勢,這整個古代展區的人,怕是都聚集到這裏了。人群中還能隱約看見幾個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他們非但沒有上前製止,還饒有興趣地圍觀著。
那兩個人依然在喋喋不休地爭吵。
“不管你怎麼想,這塊硯台就是明嘉靖年間的。不信算了。”
“跟你真是沒辦法溝通,你哪隻眼睛能看出是嘉靖年間的?”
聽著他們的爭論,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們,這方硯台既不是嘉靖年間的,也不是萬曆年間的,據我所知,是正德年間的。
兩個人爭得不可開交,一人突然提議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不就是因為我拿不出證據嗎?我這就給你看證據。”
說完,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錘子。
“這是……”
“坐公車時候,順手拿了一把安全錘。大家退後點啊。”
說著,這個人一下子用錘子砸開了展櫃。
玻璃碎了一地,那個砸爛展櫃的人,一伸手把硯台拿了出來,遞給另一個人,說道:“你摸摸看,這樣的技藝,到底是什麼時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