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求與忠告(1 / 3)

“你幹什麼——”皮埃爾擋在神父身前,然後被對方瘋狂的拉扯抓撓弄得狼狽不堪,“天啊!住手!我不想打女性!”

“救我弟弟!”

漢娜也不管他,隻用那雙被凍得分外猙獰可怕的手抓向克裏斯頓,皸裂流膿的觸感劃在男人臉上讓他感到了一陣陣惡心,“救他,我知道你做得到。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救救他,救救他……”

克裏斯頓皺起了眉。在他臉色變得更差之前,皮埃爾見事不好就趕緊把人給推開了,這使得神父最終並沒說出些什麼難聽話來。他隻是嫌惡地瞪了倒在地上又要爬起來的女人一眼,掏出手帕擦幹淨臉,然後仔細地把手上的每一道紋路都擦了個幹淨,最後把那塊布扔給了仆人。

“把她捆一邊去。”神父說著用催促的眼神直瞪皮埃爾,直到那個小仆人拖拖拉拉欲言又止地完成了這項工作,“好了,我們走吧。”他連再看漢娜一眼都懶得看了,“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但願今晚能好好休息一下……”

漢娜低低哀求起來。她賭了許多咒許了許多好處,甚至連將來兒女全都任神父差遣都說了出來,但克裏斯頓卻並不為之所動,他隻說了一句話,而那話讓她啞口無言——

“你對勞倫茨家的小姐宣誓過效忠——我惜命得很,也決不願成為繼她之後的第二個傻瓜,你好自為之。”神父說完就和仆人一起離開了。

前些日子裏還看著格外豐潤的小女仆此刻就像個被霜打蔫兒了的茄子,隻是萎頓著動作機械地掙脫著繩子,嘴裏連一句咒罵都吐不出來了。她靠在樹上,完全沒了弟弟還在時那中氣十足的模樣,看起來甚至是心如死灰的。

等到她從雪地裏刨出一隻還保持著托扶姿勢的手,而那手的主人確實是已經徹底冷透了的時候,漢娜終於再也承受不住,跪趴在雪地裏大笑著流起了淚——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送了命的傻瓜!他本來肯定可以活下來的。

這女人就像個鬼魂一樣一路跌跌撞撞地沿著神父和他的仆人的方向走去——她甚至並沒有給她的弟弟擺出一個安眠的姿勢。何必呢?要活著走出這片森林,就別想著能把他也一起帶出去了。而為他擺好姿勢讓他闔上眼皮顯得體麵些也並沒有什麼用處,積雪消融的時候就什麼安詳都不會存在了。他的身體隻會滾滿了泥濘的雪水,像一隻腐臭了的爛檸檬那樣帶著微妙的味道灌進人的鼻子裏,又或者在那之前就被什麼動物給拖出來吃掉了……

漢娜慢慢地往前走著。她甚至記不得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了。唉啊,小姐的衣服還沒有洗,家裏的地又被野豬坑害啦,老爹說他要攢點錢去買煙草,還有她的小弟弟……無論如何她都想要變得有權有勢起來。她想要隨心隨意地穿上和小姐一樣的衣服天天換著來,她討厭一回家就要撅著屁股給那熏人的豬喂吃的,在手裏拿著劣質煙草看著不能更掉份兒了,還有小弟,他這麼健壯又長得體麵,做個騎士老爺要比那些瘦巴巴白得沒血色的小貴族好得多了。

漢娜已經漸漸看不清路了。她的眼睛又熱又疼,視線裏顫動著淚水和刺眼的白,還有衣衫襤褸的自己的鞋尖——它早就被雪水滲透又被凍得冷硬一片了。

她要回家。這麵容憔悴的年輕女人匍匐在地上喘著氣想。她要……

嗖——!一支箭沒入了漢娜的右臂。她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然後在掙紮著要爬起來的時候聽見有女人的調笑聲由遠及近而來,還有疏疏落落的馬蹄踩在冰雪裏清脆的咯嚓聲。

“這獵物是我的!”來人的聲音又嬌又媚,襯得整片森寒的雪地都在一瞬成了甜蜜的糖霜,“親愛的,我們運氣可真好,一出來沒多久就……哎喲!”那女人驚叫起來,“這是個人?這……”

漢娜認得這聲音。這是路德維希大公的情婦之一,一位有著美妙歌喉的男爵夫人,也正是當初給她來信的那位——自己果真命不該絕!

“求您,救救我……我是漢娜啊,”她像哭又像笑地抬起了紅腫的眼伸出手去,看見一大片耀眼的玫瑰色挪了過來,上麵晃著金燦燦的光,“凱瑟琳夫人,發發慈悲吧,我是逃出來的,我的父親和弟弟都沒了……”

那團玫瑰色頓時帶著金光退了兩步。

“漢娜?我可不認識什麼漢娜。天啊!她要上來把她的髒手摸我衣服上!”玫瑰色嬌聲說著又退了兩步,“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快過來把這個流浪漢帶一邊去,這簡直太可怕了!”

“求求您!凱瑟琳夫人!我幫您做了事啊,”被叉著拖起來的漢娜大叫起來,“我可是照著您說的去做了,阿米莉亞小姐已經死了,所以唔妄庫務——”一個男仆用力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