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亂漢子從桌椅上踩過,才能到達水缸麵前,將手裏的四方包裝放在桌上,拍了拍凳子,隨性坐下。
打開方形包裝,裏頭是一份驢肉,香氣四溢,髒亂漢子邀請道:“過來,邊吃邊聊。”
錦衣少年雖有嫌棄,依然學著剛才的樣子拍拍凳子而坐,開口問道:“在下荀杬,一普通書生。”
髒亂漢子瞥了一眼,又繼續吃肉。
錦衣少年恍然大悟,又說道:“此次前來,為尋找一位夜郎新交,若兄台可以助我尋得,我可以請客,琳琅酒樓痛飲一番,不是問題。”
琳琅酒樓,洛陽第一酒樓,乃至齊北第一酒樓。饑荒年間,人人都過著饑餓難耐的生活,國庫賑災,已至空虛地步,國家呼籲官員交財消災,貪官汙吏愛惜錢財不願出資賑災,琳琅樓主,決定停工,毅然決然拿出剩餘錢財,賑災。此後,饑荒結束,琳琅酒樓獲得一片大好名聲,並且建成後,生意興隆。各地文人學士,千裏迢迢,來此相會,隻為目睹琳琅酒樓的盛景。琳琅樓主靈光乍現,查明情況,啟奏聖帝,欲每年五月一日,舉行詩文壇,得到聖帝恩典。
髒亂漢子一邊吃著,一邊喝酒助其下咽,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猶如一隻饑餓饕餮,正在享受大餐,看得少年有些冒出冷汗。
很快,最後一口驢肉下肚,髒亂漢子起身,踏過少年身旁。
少年疑惑,此人要幹嘛?
站在門前,停下,仰天痛飲,“不是請我喝酒嘛,何故還不動身?”
荀杬欣喜若狂,立刻跟上步伐。
一路上,錦衣少年問東問西,你所認識的夜郎朋友性格如何?何種模樣?年方幾許?可會作詩?……
髒亂漢子自始至終都擺著個臭臉,自顧自的喝著酒,不理睬少年。若不是頭發的遮擋,嫌棄的眼神,十分明顯。
琳琅酒樓,聽他人解釋多麼的宏大壯觀,始終不以為意,直到真正的站在酒樓之下,才能貼切實際的感受到,話中的真意。五層高樓,拔地而起,形如寶塔,金光璀璨,燈火通明,人山人海,貴人通宵達旦,真是人間夢境。
若不是錦衣少年的身份,恐怕髒亂漢子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出現在此地吃飯。這並不是酒樓對窮人、百姓的不歡迎,而是樓中有規矩,進樓吃飯需穿著幹淨。
當珍饈美饌上桌,髒亂漢子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驚訝,而是拿起筷子,大口朵頤,似乎剛才在家裏,並不能夠讓自己吃飽。剛才,已經見識過的荀杬,沒有過多計較,決定默默地等待髒亂漢子酒足飯飽後,再談正事。
以髒亂漢子的奇怪性格,豈會如少年所願,酒足飯飽,少年剛開口,開始呼呼大睡,似乎是剛才的酒喝多了。
荀杬臉色陰沉,活了二十年,過著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幸福生活,順風順水已是常態,如今被這般吊著,難免不悅。若是常人,早已勃然大怒,令人將其逐出酒樓,但屬於害怕明日會找不到髒亂漢子。最終,還是沉著氣,送往自己的廂房偏屋,進行歇息。
酒足飯飽後,錦衣少年荀杬準備打道回府。不巧,剛走出門外就被母親撞了個正著。
荀母,揪著少年的耳朵,走到暗處訓斥道:“好啊,你這臭小子,離家三天還敢回來,你怎麼不死外邊得了!”
荀杬半曲著身子,耳朵被揪得直挺,發紅,痛苦連天,委屈道:“娘,這是什麼話,若我死了,你可多傷心?”
荀母更加用力地揪著少年耳朵,生氣道:“你還敢說死?欠打!”
一拳一拳地砸在少年的胸口,氣力不大。沒一會兒,拳速漸漸地慢了下來,荀母緩緩抽泣,抱住少年的腰,說道:“以後,不可和娘親置氣,不可三日不歸,不可不回信,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