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趙桓不要臉,但他也沒辦法攻訐太祖血脈,這一句話就給他堵回來了。
趙眘搖了搖頭說道:“王父不會見您,況且事到如今還有再見的必要嗎?”
“你叫他什麼?你叫他王父?你憑什麼這麼喊他?”
趙桓一聽這個稱呼,頓時更加應激。
“他是朕的亞父,是朕的,皇位也是朕的!!!”
趙眘小臉緊繃,皺眉說道:“皇伯父,這些之前的確都是您的,可也都是您自己放棄的。”
“您坐擁四海,富有天下,卻為何連一席之地都不肯給王父?若非您苦苦相逼,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趙眘雖然年紀小,但這幾年王父過得是什麼日子,他就算看不清楚,也聽得懂孫傅他們的話。
可以說,趙桓今日的結局,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趙桓惱羞成怒:“朕苦苦相逼?朕是君,他是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今日的一切都是朕給他的,朕不過是要收回權利罷了,有何不可?若非他貪權不放,朕何至於不念舊情?”
時至今日,趙桓的確後悔不該貿然對郭京動手,但他仍舊不覺得自己有錯。
若真說有錯,他覺得自己就錯在布置的不周全,錯在他當初放權太過,太信任郭京。
趙桓太害怕失去權利了,為了穩固手中權利,他可以做出一切割舍。
趙眘生氣的反駁道:“不對,你說的那是昏君所為,昏君不配為君。”
“你是給了王父權利,可若無王父,大宋江山都不複存在,焉能有你我趙氏宗族之幸存?”
“是王父保全了大宋江山,祖宗基業,沒有王父就沒有你!”
趙桓看著趙眘突然癲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黃口小兒不知所謂!”
趙桓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趙眘啊趙眘,你現在說的好聽,但你將來必定會步朕後塵,天下間沒有任何一個皇帝能夠允許一個權傾朝野,在百姓之中擁有無上威望,能夠隨時顛覆江山的權臣存在。”
“你今日嘲笑朕是昏君,但明日你必定會做的比朕更昏君!”
“等你將來享受過權利帶來的快感後,你就會迷失在欲望之中,哪怕你明知道他不會主動造反,但你也不會允許一個能夠威脅皇位的人存在。”
“郭京今日能這般對朕,明日也必定會這般對你。”
趙桓十分篤定的說著,給麵前的小小少年洗腦。
他就算黔驢技窮,也要使勁惡心一下趙眘和郭京。
趙眘定定的看著趙桓:“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朕絕對不會步皇伯的後塵。”
“今日之後,朕會讓人將皇伯的畫像掛在寢殿之中,日日以皇伯為鑒,時時自省。”
說罷!趙眘揮動小手,吩咐道:“你們護送太上皇去河間府,務必讓太上皇安然無恙的到達。”
郭京不殺趙桓是因為趙眘,趙眘何嚐不是因為郭京而保全趙桓的命?
趙眘也不希望一心為了大宋百姓的王父,因為趙桓的事情,而被抹殺所有功績,背負千古罵名。
以他王父的功績,明明可以和武侯一樣名垂青史,千古流芳,他怎能讓一個趙桓給毀於一旦?
今日之事,趙眘讓自己牢牢記在心中。
所有人都可以誤會王父,他趙眘絕對不會。
眨眼間,小小少年已經弱冠到了適婚年齡。
這十多年來,趙眘也的確如他當初所說那般,時刻以趙桓為戒,日日自省其身。
在國師的親手教導之下,儼然一副中興明君之風範。
書房內,趙眘提筆在牆壁上寫下“富貴必從勤苦得,男兒需讀五車書”,寫完後,滿意的看著點了點頭。
“好詩啊!”
突然間耳邊響起一個誇讚的聲音,給正在沉浸式欣賞自己字的趙眘嚇了一跳。
扭頭看到來人,趙眘無奈的說道:“王父,我都多大了,您還悄悄來背後嚇唬我。”
郭京笑道:“大哥兒,你的字寫的越發的好了,這多虧貧道督促的好啊!”
也就是國師,換成旁人誰敢悄無聲息站在趙眘背後,又突然咋呼一嗓子?
便是趙子偁現在也要顧念君臣有別,不敢太過親近趙眘。
趙眘點頭道:“是是是,都是多虧了王父,讓朕從小到大沒日沒夜的批奏折,練出了一手好字。”
“王父不是跑去太原玩了嗎?怎的突然回來了?”
趙眘有些奇怪的看著郭京。
他這個王父啊!好像活得越久年齡越小,隔三差五的丟下政務,自己跑出去遊山玩水。
經常一去幾個月,喊都喊不回來。
現在突然回來,反倒讓趙眘覺得有些怪異。
“什麼話什麼話?貧道哪裏是去玩?貧道是那麼耽於享樂的人嘛?貧道那是替你去巡視政務。”
郭京強行給自己挽尊。
“是是是,整個大宋最勤政的就是王父了。”
趙眘無奈,這可是比親爹還親的王父,就算知道他撒謊又能怎麼辦?
跟小時候一樣哄著唄!
嗯,跟自己小時候哄著他一樣。
郭京突然眉飛色舞的說道:“不過,這次提前回來,確實有個事,大哥兒猜猜是什麼事?”
趙眘一看郭京這樣,頓時警惕起來:“王父,您不會又是要搞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上次小悠姐姐就狠狠罵了我一通,要是我在幫您的話,小悠姐姐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我可不敢幫您了。”
嘖!
郭京砸了砸舌:“貧道是那種人嘛?這次肯定是好事。”
“再說了,大哥兒你可是皇帝,你拿出點皇帝威儀出來,師妹她還真能對你動手不成?別怕她,大哥兒勇敢飛,有事你自己背。”
趙眘一聽這話,滿臉的一言難盡。
“算了算了瞅你嚇得,貧道老實跟你說吧!”
郭京隨即從袖口掏出兩個畫卷出來,在桌子上展開,赫然就是兩個妙齡少女。
“這個是太原郭氏,昭慶軍承宣使郭瑊之女,她娘是淑國夫人出身你們趙家皇族宗室,長得漂亮不說,性格也是溫婉大方,知書達理。”
“這個是宜州觀察使蔡靄之女,容貌秀麗,活潑開朗,善良幽默,這兩個貧道都接觸過,都是很不錯的小姑娘,你選一個吧!”
嘶!
趙眘倒吸一口涼氣,更加警惕了:“王父,你又給我張羅娶妻了?”
“大哥兒,你都弱冠了,哪有人這麼老大不成親的?你趕緊選一個,這次可不能在找托詞了。”
郭京催促道:“人家像你這麼大,孩子都好幾個了,再說了你可是一國之君,後宮連個妃子都沒有,成何體統?”
“你要是不滿意,自己去找也行,反正今年你必須要成親了。”
趙眘一臉幽怨的看著郭京。
“王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趙眘可太清楚了,他這王父就是想偷懶。
讓他成親,好光明正大的還政給他,然後自己跑出去玩。
雖說現在郭京也到處去玩,但趙眘很清楚,國師還沒完全放下責任。
一旦他真的成親了,他有預感,怕是郭京一走就不是幾個月了,而是幾年幾年的看不到他。
趙眘不是趙桓,郭京不在京城他不放心的是郭京的安全,牽掛的是和郭京之間的情感。
誰願意幾年幾年看不到自己的老爹?
趙眘不是偷懶,就是覺得有郭京在,他安心,他可以是一國之君,也可以是個純粹的少年。
若無郭京在,他就隻是個政治機器,身邊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站在至高之位,就要承擔至寒至孤。
可他也是人,有王父,他才能感覺自己是個尋常人。
如今連他的親生父母,都因為他所在的位置與他疏離,不敢親近。
隻有在郭京麵前,他才能真正的放鬆,彼此都不會有所顧忌。
他又怎麼舍得放郭京離開?
郭京拍了拍趙眘的肩膀:“孩子終究要長大,當初眼睜睜看你從那麼小一點,長大成人,如今老夫可是日益年邁,唯一的心願就是看你娶妻生子,難道這點心願你都不滿足老夫嗎?”
來了來了,又來了。
趙眘很無語,從小到大就這樣,那情感綁架自己。
動不動就老夫老夫,趙眘看郭京頭發都沒白一根,皺紋都沒一處,就很無語。
但偏偏他還就吃這套,誰讓他是大孝子呢!
薑還是老的辣,趙眘最終還是成了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郭氏姓郭的原因,讓趙眘感覺格外親近,所以就欽點了太原郭氏,郭瑊之女為皇後。
大婚之後,郭京當即就正式的還政給趙眘。
當然了,實際上自打趙眘十六歲後,郭京就逐漸放手,如今也隻是形式問題罷了。
趙眘再三推辭,還是耐不住郭京的“義正言辭”×,“道德綁架”√,隻能接受。
雖然隻是走了個形式,但趙眘卻覺得空落落的。
他知道,今後若非危急存亡,隻怕王父都不會再為自己分擔半點江山重任了。
大婚不過三日,趙眘連蜜月期都沒過完,國師郭京就悄悄收拾包袱攜家帶口溜出京城去肆意瀟灑了。
等到趙眘收到消息後,騎馬追了半天連郭京的屁股影都沒看見。
憋了一肚不滿的趙眘,隻能把怒火都撒到金人身上。
於是,隆興北伐在這個時空的大宋正式拉開帷幕。
由於已經打好了基礎,各地鐵軌鋪設的四通八達。
各種新型火藥武器,層出不窮。
這十多年間,郭京已經把基礎都給趙眘打的結實而又牢靠。
再加上嶽飛,種家軍,折家軍,姚平仲,梁紅玉,韓世忠,王彥,李彥仙,金婁宿等等傑出的軍事人才都健在,注定如今的大宋隻要是個正常人做皇帝,就不會有任何敵人有一戰之力。
果然,隆興北伐與曆史上的結果截然不同。
不過八個月的時間,就把金國消滅,女真人狼狽的逃竄到了高麗。
又從高麗被迫逃亡海外。
聽說最後跑到了一個叫倭奴的地方,消滅了當地還沒大腿高的小矮子民族。
隆興北伐前後不過一年時間,就取得巨大的戰果,這讓趙眘徹底坐穩了江山。
趙眘很清楚,這都是他王父特意給他鋪的路。
之所以留著金國,就是為了讓他勤政後,親手處理,好讓自己坐穩皇位。
值得一提的是,大宋收複金國城池後,在五國城找到了一個被金人和大宋共同遺忘的糟老頭。
趙眘知道後,為了安撫金人百姓,也為了彰顯大宋對金國百姓的親近看重之意,就在五國城修建了太上皇行宮,把趙桓也給送了過去。
這怎麼不算是大宋朝廷的誠意呢?
我們把太上皇送到這邊來,那可不就是把金國百姓當成自己人了嘛!
曆史雖然改變,但某些人卻還是被自己的騷操作促成了曆史結局。
收複金國後,趙眘積極整頓內務,裁撤冗員,嚴懲貪腐,官製改革,賑濟百姓,減免賦稅等等,進行了一係列愛民政舉。
光是隆興年間,就多次免了四川的苛捐雜稅,成為真正愛民如子的明仁之君。
趙眘終其一生,都在嚴格的履行當年對國師的承諾,做一個善待百姓的好君王。
在白撿的皇位上,沒有白做這個皇帝。
俯首望江山,百姓俱歡顏。
貪官無所遁,中興之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