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回來了”
榻上之人正閉目養神,用纖細的手腕枕著下顎,露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文雅大方,卻不失了一家之母的氣質。
她淺應了一聲,便緩緩開口道:“下去吧”
婢女欠身行禮後,便轉身離去。
前後不過餘息片刻,屏風後走出來一人,那人身形纖細,步履輕盈,半麵遮紗,衣著樸素無華,隻是手腕上的護甲輕巧精致,隱隱透出寒光。
“母親,女穆清,特來請安”
榻上之人緩緩抬眼,彎唇一笑,眼裏卻沒有半點柔情。
“清兒回來了?”她柔聲問。
穆清抿著唇,不言。
婦人招了招手,“來,站近些,讓為娘好好看看”
她說著,便要騰出些地方,動作輕柔,端的就是一副慈母樣。
少女未動,而是低著眸子,看不清神色。
婦人柳眉微挑,隨即便掩唇一笑,“哎呀呀,阿娘怎麼忘了,咱們清兒許是許久未見,生分了,來,咱們母女倆好好說說話”
半響,未曾動靜。
燭火在空中搖曳著,耳邊傳來陣陣細雨聲,屋內有些昏暗,僅靠一盞明燈照亮。
望著越來越模糊的臉,她突然有些神情恍惚,忽而麵目猙獰,尖聲道:“你不是我的清兒!你到底是誰!你把我的清兒怎麼樣了!你說啊!”尖叫聲劃過耳膜,刺痛著心髒。
“我詛咒你!我詛咒你!”說罷,她便要伸手去掐穆清的細頸。
後者一個閃身,便拉開好些距離。
女人撲了個空,怔怔地站在那裏,惡狠狠的盯著穆清,雙眼漸漸流出鮮血,劃過蒼白的臉頰,順勢滴落。
穆清歎息,神色漠然地抬眼望著那早已血紅的雙眼,冷清道:“你以為就憑“你”,能困得住我嗎?”
言畢,少女手持靈劍劈開了眼前的幻境,頓時,天旋地轉,周圍景象支離破碎,衍生出一片虛無空間。
少女正欲往前去。
耳邊卻頻頻傳來雜音,如竊竊私語一般,卻又格外地清晰,直入耳膜。
“大小姐,這妮子不會死了吧?”
被喚作“大小姐”的少女嬌氣道:“怎麼這麼沒用!那豈不是讓爹爹花了冤枉錢?!”
“那……您看……”
“活埋了,反正留著也是礙眼”
外麵細雪不斷,寒風刺骨而入,支拉著的半邊木門“哢吱”作響,已是腐朽不堪,搖搖欲墜。
少女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隨即便裹緊了赤紅的披風,抱怨道:“什麼破地方,這麼冷!”
漢子粗糙的臉立馬湊了過來,賊嘻嘻道:“那小姐先前說好的銀兩……”
少女臉上止不住的嫌棄,猛地往後退了幾步,“別靠近我!”
等穩定了步子,便轉過頭來怒斥道:“真是沒用!你也不想想本小姐的身份,豈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她微微頷首,高傲道:“能接到本小姐的活,都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漢子連連附和,低聲道:“是小的有眼無珠,不懂禮數,惹惱了小姐,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女翻了個白眼。
但見他說的如此懇求的份上,勉強讓少女找回了些麵子,用手理了理發飾,側首衝穆清點了點下巴,吩咐道:“記得隱蔽些,做事麻利點,膽敢露出些馬腳來,小心我……”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漢子立馬低聲下氣的連連稱是。
“哼!”少女嬌聲嬌氣道。
隨即,便立馬轉身走出去,外麵的侍衛早已等候多時,見自家小姐出來,便連忙撐起紙傘跟著向馬車走去。
此時正是凜冬,天偶爾有小雪緩緩飄落,雪景宜人。
漢子一見馬車揚長而去,那副唯唯洛洛的嘴臉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身狠狠的“忒”了一聲後,便破口大罵道:“什麼賤蹄子,嬌生慣養,有個縣長的爹,了不起啊!這破地方這麼小,還讓她奶奶的裝上了!晦氣娘們兒!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受這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