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1章 恩仇的殘像(1 / 3)

逝者不複歸

世人皆明此理

善利言行暗藏難抑心火

呻吟,喘息,苦鬱若狂

倘窮盡掙紮仍不得前行至明日

必先拋除枷縛己身之過往

仇敵當前卻說之以理

愚蠢至極

沿著海岸綿延的鬆樹茂鬱成林。

用以抵擋海風而密集種植的鬆樹群中,仿佛藉此藏身般——一台機關獸車就停在這。

基本構造跟普通的馬車、牛車沒什麼太大差別。不過,貨艙卻比那些大上許多,長度也更長,上頭還造了屋頂。與此匹配,拉貨艙的是兩隻狛犬(注:混合狗和獅子的特征,神話虛擬出的神犬,負責看守神社)型機關獸。

身姿比牛馬大上兩倍,看起來相當具威嚴感。

隻原之戰後過了二十年有餘——隨著導術機關普及至民間,由機關獸拖曳的貨車愈來愈常見。盡管如此,在鄉野間突然撞見機關獸車時,還是會有不少人嚇到腿軟。機關獸有著鋼鐵製成的肉身,就算安分地待在一旁,模樣還是讓人膽戰心驚。

不過,這台機關獸車藏身鬆林,刻意停放在這裏,是避免驚動往來旅人及商人——這麼想就錯了。

「……」

貨艙上方有道人影。

看上去並沒有其他人在,可見這個人應該是機關獸車的持有者。

這名人物身披蓑衣,鬥笠壓低至眼緣,一身打扮似乎害怕自身真麵目暴露於他人眼底。刀具放置在身側,手肘至前腕纏著鑲有鐵片的手甲,顯然並非農夫或漁民身分,然而,若斷言他隻是名武士——那副模樣又有些可疑。

除此之外,他身旁還散亂著吃剩的幹飯、啃剩的薯幹,另外還丟著兩柄空空如也的竹水筒。看樣子,這個人一直在機關獸車上,很長一段時間不曾移動過。

有樣東西自鬥笠下伸出,是一根望遠鏡。

看他的舉動,似乎在監視位於遠處的某樣東西……

「嗬……哈哈……」

突然間——那道人影放下望遠鏡。

廬山真麵目顯露而出,是張意外冷靜沉著、容貌端整的年輕臉龐。

若單看他的五官,說是清秀也不為過。然而那對眼眸當中,目光總顯得有些凶惡,再配上眉間刻劃的那幾道直豎皺紋,給人一種老在瞪人的感覺——就像出鞘的利刃,鋒利的氛圍令人不敢輕易接近。

他有著枯葉色的頭發——若稱為黔發則顯得顏色偏淺,瀏海間隙裏透出了暗色頭巾。按估算,這頭巾八成是鑲有鐵片的缽金(注:縫在布條上、係在額前的護甲)。

是武士中很常見的一種打扮。

不。或許該說——常見於往昔。

近年來,已好一段時日不曾有過大規模戰役,如今身披這副戰場戎裝的人並不多見。因為太重了,如今已是武士將真刀換成竹刀配著行走也並非罕事的時代了。

「哈哈哈哈哈……」

似乎忍俊不住,那名年輕人的唇縫裏流溢出了聲音,是笑聲。

然而聲音聽起來……卻蘊含著一種陰沉氣息。憤怒、怨恨、憎惡,裏頭滿是這類情緒,是道混濁不已的笑聲。

「哈哈哈哈……!」

缽金下的雙眸——兩隻眼睛含著暴戾之氣。

如果是個孩子,大概被他一瞥便會哭出來,就是那樣的眼神。

「……九十九眾。」

他忽然止住陰沉的笑聲,低聲咀嚼這幾個字——年輕人轉動倍率調整器,再次將望遠鏡貼到臉上。

「總算……總算找到了……!」

望遠鏡透鏡映出的光景——遙遠的彼方,漂浮於大海上的一艘船。

八成是載運貨物的船隻。甲板上堆著幾隻木箱,上頭還綁著繩子。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水手在那之間忙碌穿梭。

不隻這些……混在那群水手之中,還有名看上去很突兀的人物。

處在東跑西顛的水手之間,就隻有該名人物看上去泰然自若,定定地站在船頭一帶。途中他並沒有跟水手們交談的跡象,所以應該不是船長。最重要的是,那身打扮一點都不像海上男兒。

那名人物身上穿著以白色為基調的服飾,上半張臉更戴著疑似麵具的東西,沒辦法看清長相。不過.從他的身高及肩寬、脖子的粗細來看,可得知是名偉岸挺拔的男子。或許是身著白色服裝的關係,給人一種修行者的印象——但他沒有拿錫杖,腰上插著一大一小的刀,從這點來看,他應該是名武士。

隻不過——他的右手。

手背上刺著一個墨黑的「白」字,非常醒目。

百數減去一便為九十九。

也就是說……

「——琴音。」

拿掉鬥笠,扯去蓑衣,一腳踢開幹飯及水筒,年輕人站起身。

他的衣裝打扮終於展露出來。

內著灰色衣料,上頭披著暗紅色——令人聯想到幹涸血跡的上衣,再用黑革係帶綁住。兩側肩頭縫著與手甲同款的黑革裝甲,膝蓋以下也不例外,套著材質像是鋼製的足甲。

若要說的話.他是身著輕裝.然而那果然是上戰場之人才會穿著的行頭。

「——是。曉月大人。」

對方回應青年的叫喚——隻有聲音。

聽得出是年輕女子的聲音,但四處都找不著她的身影。或許是在機關獸車內部,貨艙之中也說不定……

「我找到了。出發吧。」

青年打開貨艙的鐵製門扉,動作輕快地滑到裏頭。

「——遵命。」

女子答道,依然不見人影。

取而代之的是——嘰哩嘰哩、喀啦喀啦,某種疑似鋼鐵機關的東西開始動作並發出聲響,從貨艙裏頭緩緩爬行出來。

接著……

「……〈紅月〉,出動。」

貨艙的屋頂朝左右大開。

從那個地方——動作悠然、渾身漆黑的巨型鎧甲武士站起身,就發生在下一瞬間。

喀咚——鹿威(注:日式庭園中常見的竹筒機關)敲出聲響。

清脆的聲音滲進廣闊的庭園裏。庭園使用岩石、砂粒及一些綠意造景,呈現出宛如水墨風情的景觀。比起繽紛華美的感覺,庭園主人想必更喜歡枯雅閑寂。在武家的庭園裏,這類型造景偏好相當多。

進到庭園深處,可以看見武家宅邸坐落於此。

那是一棟很大的屋子。庭園也好、宅邸也好,雖然品味樸素,但主人握有相當權勢,見了此宅邸便能明了。

阿藝暨備後國——俸祿計五十萬石的太守福島正憲。

這裏便是福島家的宅邸。

「——承蒙各位遠道而來,至我阿藝藩。」

敞開著紙拉門扉麵向庭園的廳間——足足有二十個榻榻米大,裏頭分成上座及下座,數人相對而坐的情景一覽無遺。

「總之,旅途漫漫難免疲憊,盡管在我宅歇息。」

如此宣告的,是居於上座的壯年男子。

粗壯的脖子上端著四角臉,整體麵相看來粗野、嚴峻。

姑且不論用詞遣字,語氣上也給人隨意的感覺,跟他的麵容搭在一起,就是有種粗魯的印象。不過——以生長於漫長戰國時代的武將而言,這樣的人物並不稀奇。

隨侍在正憲身側的老武士——福島家家老(注:家臣之長)拍擊手掌。

裏頭的拉門打開,端著茶點的女侍們相繼進入。實質剛健雖為基本之道,但他們八成還是極盡奢華之能事招待客人。在領主地盤上端出太過粗糙的茶點,實在有失體麵。

不過……

「您的好意,我等實在不敢當。」

端坐在正憲正麵的客人,瞥了眼女侍群後搖搖頭。

「事實上,我們幾個有幕府之命在身,實在沒閑功夫悠哉歇息。」

回答這句話的是——一名年輕女子。

從她手上纏著手甲,身旁放著刀看來,應該是名武士。

然而她身上的裝束,樣式跟武士服有著極大落差。

女子身上穿著設計像巫女服、白黑相間的衣裝,刀看上去也非常人所能役使——刀身長到讓人懷疑隻是在虛張聲勢,感覺光拔個刀可能就得花上不少時間。

和以實利為優先的實質剛健正好相悖。那身打扮的配色雖很樸質,另一方麵卻又毫不吝嗇地展露腿部及肩膀肌膚……有些地方還很像這幾年市井越發常見的「傾奇者」(注:意指喜歡做華麗、奇裝異服和浮誇言行之人)。

隻不過……

女子有一頭烏黑長發,為了不妨礙日常行動而束在腦後,容貌端整,似乎在昭告不服輸的意誌,她道貌凜然,看上去堅定不移。不分貴賤,離經叛道的年輕人身上常見一股歪濁——刻意引人注意卻反而渾身破綻之氛圍,並沒有出現在她身上。就連跟正憲往複問答時,她也秉持武士之風,無半點乖異之處。

「喔,你說幕府之命。」

正憲眯起眼睛。

他的語氣……裏頭明顯帶有警戒之色。

「幕府軍神暨天部成員,居然特地帶著任務來這種鄉下地方?葫蘆裏頭究竟賣什麼藥呢,朽葉殿下?方便的話,我實在很想聽聽您的說法。」

說完這番話,正憲目不轉睛地凶狠瞪視著坐在自己正麵的女子。

朽葉詩織。

這名年約二十來歲的姑娘,是德河幕府的「活軍神」——天部眾成員之一,要是知道這件事,大多數人都會很吃驚。天部眾的名諱廣為人知,多數人雖知道當中含有女性之名……但無論是誰,第一印象都會推測那群人不分男女,外貌應該都相當粗獷熊壯才是。

正因如此,隻要跟詩織打照麵,多數人都會因和想像有所落差,而為其優美身姿感到意外。然後——麵對身為武士的詩織,輕蔑她的人也占多數。機關甲胄成為戰場主角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蠻力並非立下戰功的唯一手段,這件事應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才對……說起成見這種東西,還真是難以擺脫。

正憲也一樣,他很輕蔑詩織。

並且更甚於此,他對她相當警戒。

就如他先前所述——天部眾因戰功及武藝而獲得了直屬於將軍的殊榮,對幕府來說是振奮精神之關鍵。基於這些因素,他們不可能被派到沒什麼大問題的鄉下地方。

說起天部眾,不論他們本身有心或無意,單單存在就構成威脅。

幕府對地方叛亂抱有警戒,所以才派遣天部眾過來嗎——會產生如此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福島正憲是以豪放磊落出名的典型武將,但並非空有蠻力的小醜。

「我等此行造訪,是來調查前些時日附近頻傳的失蹤事件。」

詩織以冷靜的語氣回應道。

「在阿藝藩這兒,不分男女老幼,似乎有不少百姓失蹤。」

「……」

正憲麵色凝肅並靜默不語,他朝女侍們隨意擺擺手。

全都出去——動作代表這個意思。女侍們見狀露出惶恐的表情,匆匆忙忙離開廳間。

「關於那件事,我也在著手調查。」

唰的一聲,聽到拉門闔上的聲音後,正憲才開口說道。

「先前的受害者都是町民及村民,所以騷動一直沒有傳到我耳裏。然而前一陣子,終究是輪到我家臣的女兒失蹤。實在令人感到羞愧,竟發生這種事我才終於知曉事態。」

「請準許我等調查此處的江羽町。」

詩織以淡然的語氣提出要求。

「……調查江羽町?」

「失蹤事件是圍繞著江羽町發生的。若失蹤事件不是狐狸或妖怪所為,就是有人做非法勾當。聽說現在還謠傳著有惡人將百姓賣給異國的奴隸商人,如果事實真是如此,他們想必得找個地方關那些抓來的人吧。」

正憲差點就要咂嘴了——臉上刷起一層露骨的不悅。

過去,福島家曾藉由與外國貿易而迅速累積財富。要是他們懷疑有外國奴隸商存在,理所當然地,福島家也會被列為懷疑對象。

「為了調查您治下領土,還請身為藩主的福島大人應允——」

「盡管放心吧。」

仿佛要將詩織的話語蓋過般,正憲如是說道。

「關於失蹤騷動一事,憑我們的力量早晚會解決。朽葉殿下就跟部下一起下榻我宅,遊山玩水一番,如此更妥。」

他說的不是提議。

而是要對方少管閑事——是種威脅。

不過……

「不,我等既受幕府之命前來,斷不能隻是袖手旁觀地看著福島大人指派工作。」

「……」

正憲端起茶杯,豪放地飲幹杯中物。

不循任何禮法,就像在戰場上的作風,舉止相當粗俗。

「……朽葉殿下。」

正憲低聲喚道。

「派天部眾來威脅我……駿府的大老們,莫非在懷疑福島家的忠誠?」

「不,恕我冒昧,您誤解了。我等不過受命調查失蹤事件,至於查探貴國內情——此種細作所為可完全不在本意。」

「是這麼回事嗎……」

正憲不悅地開口。

芳廣寺事件。

從前,德河幕府抬出任誰看了都會認為是在刁難的理由,丟難題給豐聰家,最後硬要引發戰端。這件事後世稱作芳廣寺事件,在各大名(注:日本古代領主之稱)心中留下根深蒂固的懷疑猜忌之種。也就是說,隻要德河家有意,不論對方是誰,他們都能不動聲色地捏碎對手命脈,這點大家已心知肚明。

「總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正憲如此說道。

你高舉的大義名分我姑且認可,但並沒有其他足以博取我信任之物——話裏是這個意思。表麵服從而內心不服,這自戰國時代開始就不是什麼罕事。正憲對現今德河幕府——以及對可說形同幕府代理人的詩織等人並沒有多好印象,這點昭然若揭。

「話雖如此,我等——」

詩織很有耐心地回道。

然而,就在那時——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丨」

有人打斷詩織的話——內側的門扉突然被人拉開,一名福島家的家臣快步跑進房間。

「什麼事!太不像話了!」

有人出言斥責那名家臣,不是正憲本人,而是待在他身邊的家老。

「是,萬分抱歉!」

家臣趕忙跪拜在榻榻米上。

但他帶來之事似乎十萬火急,家臣維持跪倒的姿勢繼續稟報:

「方才傳來急報……!」

「——說。j

正憲不耐煩地催促。

家臣再次叩拜——接著抬起頭說道:

「在江羽的海麵上,有幾具機關甲胄正在戰鬥!」

劍戟的聲響敲蕩海麵。

雙方都想致對手於死地,鋼與鋼互撞——發出震天巨響。

往昔,這種戰場之聲曾在日本各處此起彼落地響蕩。

不僅如此,交戰的並非人類——而是身型遠比人類巨大的鋼鐵兵器機關甲胄。

理所當然地,它們所揮舞的武器不分刀、槍,全都比人類使用的大上好幾倍,撞擊聲也是同理,沉到無從比較。叩嗡、叩嗡,那聲音響徹四方,酷似寺廟敲出的鍾鳴,還沒傳進耳朵,丹田就已經感受到震動。

話雖如此……「真是令人懷念啊。」某些武士搞不好會眯起眼睛如此歎道。機關甲胄的生產已經被幕府明禁,有些還留存著的,最後也常被冠付理由強製繳納予幕府,甚至命其作廢。以天下太平為名目,幕府奪去諸國武家的利牙,為了讓戰國之世成為過去,他們才會有所動作。

「——嘖。」

胡堂曉月在自己操縱的機關甲胄——〈紅月〉內部咂了下嘴。

發動奇襲前要先把握敵方情勢,這是基本。以百人軍隊發動奇擊固然不錯,然而到那一看,才發現對手人數遠勝千人,碰上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奇策並不足以顛覆絕對的戰力差距。

然而,曉月太過躁進,因此疏於確認。

也就是說……

「——!」

左右分別襲來兩具機關甲胄,它們不交一言,隻有身上迸出猛烈的氣勢。

武器皆為折疊式薙刀。機體四肢如嬰孩般彎折並藏在貨物暗處,看樣子跟機體如出一轍,刀柄的部分亦事先折疊了吧。藉長柄騰出的間隔在互砍時很有利,既能突刺又能砍,配合旋轉揮出的斬擊更是強力無比。

然而——

「少瞧不起人!」

曉月大吼。

與此同時,〈紅月〉先以出鞘的長刀回擊右方攻勢。

集中在刀刃上的導術互相碰撞,與四濺的火花同時釋放出因果摩擦之光。那並非單純在回敬對手斬擊——而是基於斬殺的意思與意思交戰之鐵證。刀刃互抵在一塊兒,中心點蕩出幾圏有如波紋的光芒,最後轉為異音及閃電散至四麵八方。

右側的機關甲胄完全失去平衡。

對打之氣勢、導術的集結強度,它在這兩方麵都受到〈紅月〉壓製。

然而——同時間左方的機關甲胄也發出斬擊,朝〈紅月〉頸部直逼而來。〈紅月〉已揮出手上的劍,眼下姿勢看來無法接住對方攻擊。

「——琴音!」

「遵命。」

曉月大叫出聲,同時間,〈紅月〉的職神立刻重新調整導術結界。

機體內的權水循環器發出更強低鳴,搭載於肩部裝甲內的小型術式筒劇烈回轉——瞬間高速啟動全新的防禦導術。

趁著刀劍揮出,〈紅月〉的左手離開劍柄——一麵「盾」沿著它的手背形成。

身上原本就有的裝甲,再加上導術瞬間展開力場盾,雙重的防禦大亂敵方斬擊,敵刃邊在〈紅月〉的手背上刮出火花,邊往它身旁滑去。

「——給我閃開,雜兵!」

曉月大聲吼道,施了個反手刀,先斬向左側那具機關甲胄。

攻擊支援導術瞬間加乘上去,使攻擊更為迅速——刀尖甚至超越音速,砍向失去重心的敵機軀體。

爆音及衝擊迸散開來,斬擊極具威力。

對方或許也已經展開防禦導術,但動作太慢了,不僅如此,強度也不夠。

因果摩擦的光芒再次噴發數輪,〈紅月〉的斬擊輕而易舉地砍進鋼鐵機體。

刀直接砍中腰上收納有權水循環器的部分——下一秒,機關甲胄被斬成兩半,大量權水如鮮血般飛濺。支撐機體的導術結界消失了,鋼鐵巨人激起水花,沉到海麵下。

正是如此。〈紅月〉與另外兩具機關甲胄——踏著海麵廝殺較勁。

鋼鐵巨軀完全不會下沉,僅在水麵蕩出些許波紋就能馳聘於大海,這全是導術帶來的效果。反過來說,隻要導術出現破綻,機關甲胄就會在刹那間淪為鎖死機士的鋼鐵棺桶,最後沉入水底,甚至令人懷疑有沒有機會逃出。

話雖如此——

「——!」

才剛取回體勢,這次又有敵軍衝過來,是另一台機關甲胄。

麵對這番攻擊,曉月踏著海麵縮短距離——並出刀橫砍過去。

然而攻擊卻在對手退後下遭避開。打算撂倒揮空後重心遊移的〈紅月〉,敵方機關甲胄出至前方。

〈紅月〉卻就著揮空的姿勢——旋轉起來。

它藉著導術結界加速.甚至還把揮劍的勢頭加乘上去,〈紅月〉就像顆陀螺般旋轉,它抬起一隻腳——將導術結界的攻擊支援效果集中在腳尖上,瞄準對手刺來的薙刀,伴隨因果摩檫之光,將它踢開。

薙刀被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