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發聲。張銳卻笑嘻嘻的道:“鄧大人,不知有什麼事情,把您氣成這個樣子啊?”
鄧登哼了一聲:“你小子少跟我嘻皮笑臉的,這件事情,一旦黃統領怪罪下來,從你至我,誰也脫不了幹係!”
眾人一聽鄧登居然提起了北鎮撫司指揮使黃薄儀,頓時便是一驚。要知道黃薄儀出了名的麵冷心狠,這些年來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就連朝廷中的大員也懼他三分,所怕者,一皇帝,二司禮監劉瑾也。至於其他人,全不放在他眼下。這時連張銳也不敢輕率了,問道:“鄧大人,不知究竟是出了何事?”
鄧登哼了一聲,說道:“上午那一張清查應天府南部尚書的單子,是誰抄發出去的?”
頓時就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自北鎮撫司設立以來,專司詔獄,所謂詔獄,即是由皇帝親自交辦的案件,錦衣衛握有絕對的生殺大權,可以不經過刑部、大理寺,直接問案定罪,所查者多為朝廷要員。凡所查辦的案件,都由指揮使交辦下來,再由書房抄單擬票,分發人手下去。然後由副使發下火漆黃封的,稱為“龍票”之物,便是辦案的憑據。這個過程一向簡而有序,向來都未出過問題。難道今天有什麼意外事情發生?
鄧登看了眾人幾眼,淡淡的道:“是誰把這張單子遞錯了,送到南鎮撫司去了?”
錦衣衛南鎮撫司,向來是由當今皇帝的義妹,昭明郡主安昭執掌。安昭身為郡主之尊,原來掛得隻是個虛銜,她這些年來,都一直隨父親在外征戰,或是帶著手下人馬,處理江湖之事。但近年來,大將軍藍景明聖眷日淡,而司禮監劉瑾漸得聖寵,兩方勢力,在朝中翻雲覆雨,鬥得不可開交。這件事情的背後所隱藏著的,實在是以東廠為首的內宦,與朝廷大佬之間的一場暗戰。
於是安昭受父之命,便開始重新掌理南鎮撫司之務,而黃薄儀則與劉瑾走的極近,於是兩司之爭,不可避免的發生。
所以近年來,錦衣衛南北兩鎮,已是勢同水火,雖經皇帝多次調停,仍壓不下來。但不管撤換哪一方,都會打破朝中兩方勢力的平衡,當今皇帝雖輕,但頗有智計,一直隱而不發,自有其中道理。
錦衣衛南北兩鎮,雖自分立,但職務亦有交叉,有時不免有事情,要從北鎮移交到南鎮去辦,便抄一張單子,然後將原本報上來的事情錄好謄封,著人送到南鎮去辦。
今日要清查南京小朝廷的刑部尚書杜子文,這是由東廠劉公公親自交辦下來,何等機密的大事,居然在抄單擬票的時候寫錯了地方,被直接發到南鎮撫司去了。
這件事說出來,不單是掉腦袋,更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所有人頓時都冒出了一身冷汗,腦子裏在迅速回想,這張單子是不是自己抄的。
鄧登看他們全都不語,冷笑一聲:“凡本司擬票出單,均由本人記錄標明,隻要一查筆跡,那便一清二楚,還不出來承認麼?”
君少商猛地省起,他曾出具過一張與鄧登所說內容相似的票擬,身上頓時冒起了一層冷汗,心知隻要一承認,便是掉頭之罪,說不定連詹孝文也保不住自己,頓時打了一個寒戰,思前想後,但此地守衛森嚴,居然沒有脫身之計。
這時張銳打了一個哈哈,笑道:“不瞞鄧大人,這事情原本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