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帳簾旁邊,彎著腰低著頭道:“七殿下,吳為奉命前來探望殿下。”我話音剛落,帳簾從裏掀開,塔木目光惶急地看著我,額角全是冷汗,鬆口氣般地道:“吳軍師,趕緊進,殿下他……”後半句話卻是半天說不出口,我也不等他說完,便擦著他的肩進了完顏朔的大帳。
帳內站著兩隊親兵,兩名軍醫站在塌的兩側,地上跪著一名瑟瑟發抖的軍醫和另一個身穿七彩裙的女子,是完顏朔的寵妾阿彌麗。完顏朔半躺在床上,蓋著一床薄毯,穿著白色裏衣,發冠早已取下,一頭烏發披下來,半掩住左肩的傷口,被我撕扯開來的裏衣並沒有換,傷口處血水處凝結了沒有處理。
帳內的氣氛壓抑,誰也沒抬頭看我,除了七皇子完顏朔。
完顏朔笑容稚氣燦爛,重瞳澄澈地道:“吳為,你快過來,我疼得厲害。”
我道了聲是便走了過去一條腿半屈著跪在完顏朔的床上,完顏朔的傷口已經發黑,整個肩頭都已經腫了起來,像是塞了一團麵粉在肌肉裏。我輕聲道:“殿下傷勢嚴重得馬上處理,再拖下去恐怕危及整條手臂。”
完顏朔聽我這樣說道:“這幫庸醫不會治本殿下的傷,吳為你為本殿下療傷。”我不知道完顏朔到底是何用意,這傷十個醫生九個會治,完顏朔還隨身帶了宮廷禦醫,總不能說個個草包吧,可是完顏朔的身份又怎會說出這樣的謊。
見他臉色蒼白如雪,全無血色,我點頭道:“吳為遵命。”站在床邊,對著其中一名軍醫道:“還請大人幫我拿個藥箱。”接過那軍醫顫抖著手遞過來的藥箱,我索性跪在完顏朔的床上,打開藥箱,取出剪刀將完顏朔整個左袖都剪開,看著傷口道:“殿下,可能有點疼,您忍住了。”
說罷便開始治那傷口,這等傷雖然拖了很久可是也不是什麼難治的傷,我本來是沒什麼緊張的,操作嫻熟,幾個軍醫幫我打下手,更是利索得很。然而完顏朔的臉湊得我極近,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我的臉,直看得我心裏忍不住犯了嘀咕,將臨時找走嶽思齊的王爺完顏祿咒了個遍,要不然嶽思齊陪在我身邊,我也不會如此沒底。
帳子內的東南西北角都點了燈,將白色的繃帶係好,我已經出了一身薄汗,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道:“殿下,這條手臂近日莫要使力。”房間內雖然有燃了熏香,可是還是掩不去血腥味。我正打算從床上下來,抬起頭準備說話。完顏朔竟然倚著床頭昏睡了過去,閉著眼睛,眉宇間放鬆,薄毯滑到腰腹間。我掃了周圍的人群一眼,跪在地上的禦醫正驚詫地看著我,確切地說是看著我給完顏朔處理的傷口,阿彌麗一直低著頭,紗巾遮麵,大概因為跪得太久,兩人的身體都微微顫抖。我回過頭伸手將他完顏朔的薄毯牽到上身,又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涼涼的,並沒有燒熱。
我的手還停在完顏朔的額頭上,卻聽得跪在地上的阿彌麗道:“殿下也是你這等粗陋小民可以隨意觸碰的嗎?”聲音很小很低,顫抖著不穩定。若是我感覺不錯還有一絲不甘和怒氣和不加掩飾的鄙夷。
我心裏一愣不知哪裏得罪了這位七皇子的寵妾,隔著麵紗都能感覺到女子目光的犀利。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簾子外塔木的聲音傳來:“屬下拜見王爺,小王爺。”簾子被掀開,嶽思齊落後完顏祿一步,看見我的刹那臉便黑了。我一隻腿支在床上,正傾著身子,扭過頭見嶽思齊黑著臉有些想笑,動作從容地下了床,作揖道:“吳為參見王爺,將軍。”
完顏祿目光在我的身上稍停了一下,便移開了,就近在椅子上坐下,竟是連掃都沒掃一下跪在地上的阿彌麗和禦醫,笑嘻嘻道:“本王聽聞七皇子受傷來看看,不知現在傷勢如何了?”
我回道:“殿下的傷已經醫治了,想是太累已經睡下了。”
完顏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本王倒不知吳為的醫術也是如此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