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黃昏,金線織在軍營的帳篷上,煞氣在這一天中最後的溫暖下暫時消散。
手中的一團結實粗重的線,各種深淺不同的顏色,綠、桃色、藍、紅、黃、桔黃、白、紫、黑,在陽光下越發顯得鮮豔可愛。捏起放在矮幾的一枚銅錢,挑出幾根金銀色澤的線穿過中間的方孔,一圈一圈纏繞起來。
“青穹,今晚的宴會你是不是要去作陪?”紈繡停下手中正在做得梅花結子,目光擔憂得看著我。
“紈繡,還是這古錢穗子好,又美又簡單。”我拿起手中半成的穗子,比之精致的梅花結子,這穗子真是越看越好,銅變銀,銀編金,錢財大把來,好兆頭。
“你這哪是編穗子,一個下午看著銅錢,就差沒鑽進錢眼裏了,也不怕這銅臭白白糟蹋了白蘭送我的好絲線。”紈繡笑罵道,眼神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這銅錢可比晚上我要看的那幫人形好看多了,抓緊時間看美好的事物才是正理,偏偏最美好的事物不滿我盯著她看。”我唉聲歎氣得看著紈繡道。
紈繡看我一副登徒子的樣,撲哧一聲笑出來,罵道,“不跟你這沒正經的說了,晚上沒事才好。”
“能有什麼事,陪酒而已,別擔心,再看看我編的穗子。”
距上次去新兵營已經三天過去了,完顏琅邪都沒有來我住的帳篷,確切得說他在我的視線裏蒸發了。對於那天晚上的事真是心有餘悸,平日裏我雖不特意防人,但警惕性還是有的,在他旁邊睡著了的事實在是詭異,正如桂娘所說的男人都是下半shen的動物,我忘了什麼都不能忘了這點。完顏琅邪的不出現讓我大大鬆了口氣。
“小姐。”
半晌無話,我持著簪子的手一緊,淡定,要淡定。插好簪子走出帳篷門,不看都知道,身後絕對有個默默無聞毫無存在感的人影。想到兩天前幾欲抓狂的自己,我不得不承認耐性是磨出來的。
問一句話,以為他沒聽見時,“不知道。”三個字理直氣壯得飄出來。我隻聽過他講過三個詞“不知道”、“小姐”、“丁三”,當我在第二天下午聽見“丁三”二字時,有種太陽再度升起的感覺。
很遠就聽見帳篷裏的說話聲和笑聲,丁三掀開帳簾的刹那,一股熱氣和血腥之氣迎麵撲來,不禁皺皺眉頭,看來是類似於聚會的宴席了。
軍帳裏中央一張大矮桌上擺放著一口鍋,沸騰的滾油中煮的白生生的大塊大塊的肉上還粘連一些血絲,粗肥的血腸和風幹的肉類擠在桌邊,桌子下方坐滿了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完顏琅邪坐在桌子的正上方,屈著腿,手裏拿著酒囊,發冠早已取下,頭頂上的發辮和周邊的頭發遮掩了半邊臉,見我進來,看了我一眼便低下頭去繼續大口大口得灌酒。
也許白蘭說得沒錯,完顏琅邪是匹狼。
我鎮定心神走到完顏琅邪身邊正準備彎腰行禮,手腕忽然出其不意得被抓住,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整個落入完顏琅邪的懷中。坐在對麵的一些金國將軍愣了一下,然後紛紛拍手大笑。一隻手放在我的腰間緊緊摟著,後背貼著完顏琅邪的前胸,甚至能感覺到他喝酒時胸膛的振動,臉上瞬即一片熱燙,羞惱得掙掙身子,卻被摟得更緊,隻好放鬆身體。
烏木麵容猥瑣得大笑道,“將軍,這小妞還挺扭,上次見到我烏木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要都跟咱們金國的姑娘*也就沒那味兒了。”烏木旁邊的尖嘴猴腮的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