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三家村道口鐵軌向北延伸,又到七裏河。不多年前,在道口西邊的鬧市裏,一個外鄉人喬裝成長發女子,將刀捅向他那出逃嫁人的女人的心髒……
沿著鐵軌再次向南延伸,再到三家村。就在道口往東不足二裏的路邊,在青澀的二層新宅裏,時時回蕩著魏勇尖利的聲音——“我一刀捅死你!”…………
反反複複地,像魏勇反反複複的暴怒打罵一樣,這些凶案在青澀的心裏反反複複地狂叫著嘶吼著,提醒著她陷入了怎樣不堪的婚姻裏。
如果把發生凶案的地點與青澀的新宅相連,你會看到兩柄交叉的尖刀,鋒利無比,寒光閃閃。它狡殺著青澀的心,她疼到心口滴血。
"人竟然會是這樣的!人都怎麼了?"青澀在一次次傷害裏驚醒,卻又一次次絕望著。
多年前的爆炸,常常象炸雷一樣,在青澀的腦子裏突然出現。
廈閣村的婚宴被炸爛,整村的人死了一半。鄰近村子的土窯房院全都震蕩不安。七日後發喪,孤兒寡母的嚎哭聲淒厲慘絕。靈帆遍地,香火熏溢。血肉模糊的親人,衣冠入材的棺木,停在家家戶戶裏,久久不能入土為安,因為村兒裏能抬棺的男人幾乎都躺在了棺槨裏……
警車帶走了埋在武洋家茅廁裏的兩具屍體,那是武洋買來的媳婦和五歲的兒子。一封遺書放在顯眼的位置,裏麵講述了他的一生和他想做鬼雄的豪情,他的計劃便是屠了整村欺負他的人,起因竟是村裏人當他窩囊,很多男人要和他的妻子偷情……
"人怎麼會是這樣的?人都怎麼了?"青澀的悲涼和鬱悶,讓她不停地問,不停地想。
男人是一個家庭的傘,可當他變成一把刀,不幸便血腥上演了。
"幸福的家庭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一個家庭的不幸,根本原由在哪兒呢?很多人歸因於愛的迷失,也有人歸因於家裏人的品行與認知。青澀的婚姻是扭曲的,它幾乎有之所以不幸的所有成因。但作為家庭中強有力的一方,魏勇的冷熱暴力,是極大的破壞力——他自視甚高,不體貼脆弱無助的妻兒,總對他們辱罵毒打一意孤行……他給家人無盡傷害的同時,也親手肢解著家庭。青澀母子是他暴虐的奴隸。
青澀總在想:"男人是什麼?!"她想到腦仁兒疼,也想不出完整的樣子。
在青澀曾經的人生裏,隻有讚譽的語句與美好想法會用來解答它。可而今,魏勇為她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門,準確地說是他用殘酷砸開了青澀那扇不曾開過的門,青澀看到了生活另外一個樣子。她震驚而痛苦,卻感覺全然無力,她的生活隻剩下了忍受和無語。“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滅亡。”魯迅的感言似乎並不與此搭界,可似乎又恰恰如他所言。
石馬低頭垂目,淚光隱隱。他的蹄子在冰冷的地麵敲擊著,發出孤獨沉悶的輕響。整個小城沉默著,似乎有撕不開的壓抑沉落。城市裏燈火依然,睡著的人啊,可有噩夢驚入他們的夢鄉?小城周邊那空無人跡的宅院黯然神傷,它們是想圈禁什麼嗎?它們緊緊地束縛著,束縛著……可它們更像要吞沒,吞沒情色錢財裏的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