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麵站著幹什麼？”剛剛來到這科技樓教室門口的賀卓銘看著站在教室門外走廊的文清明，又看看已然坐了十來人的教室，然後問道：“來麵試的人都已經這麼多了，你作為話劇隊裏麵的最後一個老而不死，為什麼不進去和她們先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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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再認真看看，看看這間教室裏麵的人有什麼特點。”文清明連頭也沒有回，看著遠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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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卓銘聽到文清明如此一說，便也認真地從窗戶中窺視了一圈教室的左左右右。待他看完一輪之後，他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老人家你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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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白了一眼賀卓銘，語帶譏諷道：“既然你這麼不知羞，那麼你就先進去陪這一大群女孩子聊聊話劇隊的事情吧。我在外麵先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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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老頭子，連你都沒有進去，憑什麼要我先進去？”賀卓銘冷笑著掏出一根香煙叼上：“要進去的話就一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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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上次在藝術學院新生晚會上的那個劇還是有一些效果的。”賀卓銘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教室，不無得意地道：“雖然我們演的有些亂七八糟，可是幸好還沒有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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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一說到上次的演出，文清明的眉頭便皺了起來：“上次真是一片混亂！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舞台上在幹什麼。最可恨就是那個麥克風！”文清明氣鼓鼓地道：“在上演《惡魔的報酬》的時候，由於大家都早就已經知道那個麥克風隻是比裝飾品好一點而已，所以大家都根本沒有將心思放在麥克風上麵，全心地演出，效果反而更好。而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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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喘了幾口氣，接著道：“……他們又在事先說這些麥克風的效果很好，結果搞得我們上台演出的時候就光顧著在弄那個該死的麥克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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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做效果很好？”賀卓銘嗤道：“隻有一個效果還好一些，其它的都是一塌糊塗，有時候一點聲音沒有，有時候卻又震破人的耳朵。這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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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看到我麼？”文清明也搖頭道：“在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小，又或者是我沒有對準麥克風，所以我就總是要揪著自己的衣領，好讓自己的嘴巴能夠對準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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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完蛋了。”賀卓銘在吐出這口煙霧的時候，微微眯上了眼睛，似乎在香煙中——或者是在文清明的話語中——有什麼東西讓他覺得受不了一樣：“結果我們全部人都將心思放在了這個該死的麥克風上，大家都沒有能夠象上次那樣完全入戲。雖然我們最後還是能夠達到一個上台演出的水平，可是，自己演起來就是缺少了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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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人都沒有入戲，”文清明呲著牙道：“我當時還分了一下心，結果中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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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把你的牙打掉，”賀卓銘冷冷道：“你就應該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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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說！”文清明猶有餘悸地摸摸自己的下頜位置：“當時也就是在那麼一分神的時候，眼鏡就已經一棍子掃了過來。當時我的位置比排練的時候靠前了一些，而眼鏡握棍的手勢好像也有些出入，所以在排練的時候，我明明是可以躲過這一棍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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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真正演出的時候，你就是沒有躲開。”賀卓銘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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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現在說風涼話來了！”文清明瞪了一眼賀卓銘：“你試試給眼鏡手上那根棍子照著下巴打一下看看。當時候我還以為自己的下頜要被他打得脫臼了——天啊，我當初告訴他，為了演得逼真一些，他應該全力掃出這一棍，想不到這一棍最後還是報應到我的下巴上去。早知道我就叫他揮棒的時候溫柔一點了。你也在幕後看到了，在眼鏡打完這一棍之後，展曄馬上過來扶著我，我當時真的是隻能在她的身上老老實實地借力，否則，隻怕我後來可是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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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這麼拚命？”賀卓銘一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不要忘記了，當初要眼鏡將這個動作做得快速而且有力的人就是你自己。古人是怎麼教你的？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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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一棍倒不是我最介意的事情。”文清明道：“上次在演完《惡魔的報酬》之後，由於經常要猛烈地跪倒，我的膝蓋腫了一個多禮拜，不過我也沒有說什麼，何況這次隻不過是下巴挨了一棍子，算不上什麼。我感到最遺憾的，就是在最後的時候，沒有能夠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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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卓銘隻是從鼻子中發出一聲“哼”響，卻沒有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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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情緒不能夠到位的證明。”文清明有些泄氣道：“如果我當時的感情能夠到位的話，我相信即使不用我有意為之，我的身體也會自然而然地作出反應。可是這次，一直到了最後，我都還是有一種自己在演戲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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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演得也不算太差了。”賀卓銘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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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不是為了演戲才站在這個舞台上麵的。”文清明咬著嘴唇，堅決地搖頭道：“我們是為了感受一些被我們忽略的東西，是為了體會一種我們也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遭遇的生活才站在這個被水銀燈照亮的舞台上麵的。對於我們來說，那不是一個舞台，而是另外一個世界。如果我們不能用心投入到這個世界的故事裏麵去的話，我們為什麼要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幹這些蠢事？如果正在親身演繹這個故事的我們都不能說服自己，讓自己感動的話，我們還怎麼可能去讓別人相信這個故事裏麵的感情是真實的？我們還怎麼去讓別人跟著我們一起感動，一起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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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得太多了。”賀卓銘淡淡地吐出一口煙霧：“更多的時候，你會發現你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演員，大家未必會留意到你的表演，更加談不上去分辯你究竟是虛情假意還是真情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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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仰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別人不知道，可是我自己難道也不知道嗎？因為別人不知道，所以我們就可以給欺騙自己找一個理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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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大人！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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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文清明與賀卓銘在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一個有些稚氣的女生從二人身後傳來。幾乎是同時，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一下子跳到文清明麵前，對二人招呼道：“你們好啊！”而直到她說完話之後，另外一個相對文靜一些的女生才慢慢地走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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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認得這個笑容燦爛的小女生正是話劇隊中的一個隊員，便也招呼道：“不是讓你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叫這麼可怕的稱呼麼？肖茜啊，你還是叫我老人家就算了吧！”說罷，他又轉頭對那個相對文靜一些的女生淩冰婷道：“還是你比較正常一些，不會在大街上突然就這麼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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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叫什麼什麼大人的話會比較有趣，難道你不這樣覺得嗎？”肖茜“嘿嘿”地笑著，從自己的挎包中掏出幾張光碟遞到文清明的麵前：“看完了。絕對沒有刮花你的寶貝光碟。所以下次記得還要繼續借其它的動漫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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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隨手接過，借著燈光稍微看了看光碟的碟麵，見到確實沒有什麼明顯的刮痕之後，這才淡淡地笑道：“隻要你能夠好好保管，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借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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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幾個什麼時候那麼熟了？”賀卓銘在一邊忍不住插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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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誤會，”文清明笑著搖搖頭，對賀卓銘揚揚手裏的光碟：“肖茜她們不是和我熟，她隻是和我的一大堆動漫光碟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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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所言倒是非虛，因為他本來的確與肖茜並不相熟，甚至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誰知在一次閑聊的時候，二人無意中提及了動漫這個話題。一聊之下，二人都有臭味相投之感。而在得知文清明的電腦中有超過一百部，總容量接近三百G的日語原聲動漫收藏之後，肖茜便如同挖到了一個大寶藏一般咬著文清明不放。而文清明自然也不會介意與他人分享收藏，也樂意出借珍品。如此一來二去，二人便稍稍相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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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說什麼呢？”正當二人準備聊開的時候，又有一人姍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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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穎！”肖茜向來人招呼道：“沒有什麼，隻是將上次清明大人借給我的那套動漫還給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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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套動漫叫什麼名字？”古穎鵑一聽是動漫光碟，似乎也相當感興趣，伸手接過了文清明手中的光碟：“這說的是什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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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賀卓銘用力地幹咳了一聲，“我們今晚究竟是來幹什麼的？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是來麵試新生的，要是想說什麼動畫片的話題的話就等開完了會之後或者等到其它的什麼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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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見賀卓銘動了火氣，對麵前三女伸伸舌頭，微微擺手，示意三人暫時不可再提及這個話題，同時頭也不回地對站在自己身後的賀卓銘道：“你又不肯進去作開幕致詞，那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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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就一起進去，要麼就都不進去。”賀卓銘的雙腳好像被焊鑄在原地一樣，半步也不肯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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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忽然，古穎鵑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捂著小嘴竊笑不已：“老人家，你們害羞嗎？是不是看到今年有這麼多的漂亮師妹，覺得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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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明尷尬地一笑，揚起手作勢要敲古穎鵑的腦袋，佯罵道：“沒大沒小，敢亂開師兄的玩笑！你當我這個老頭子是沒有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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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時候，肖茜也開始偷笑起來：“清明大人啊，想不到你還真是臉皮薄啊！拜托你，就算是想要說謊掩飾，也先將臉皮練得厚一些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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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雖然古穎鵑沒有笑得如肖茜一般失態，不過也還是指著文清明道：“老人家，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你的臉好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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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文清明隻好假裝扳起臉來，對眾人嗬斥道：“時間到了，還不趕快進去？一點前輩的樣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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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孩子看著就快要老羞成怒的文清明，不由得都偷笑起來，但是還是乖乖地走進了教室——當然，在走進教室之前，她們仍然沒有忘記躲在門後再對著文清明的臉嘻嘻哈哈地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