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牛魔王罷戰赴華筵,孫行者二調芭蕉扇(2 / 3)

大聖作禮道:“長兄不要誤怪了小弟。當時令郎捉住了我師父,要吃他的肉,小弟靠近不了令郎。幸好觀音菩薩想要救我師父,勸他歸正,現今他做了善財童子,比兄長還要高,享極樂之門堂,受逍遙之永壽,這有何不可,你怎麼反而怪我呢?”

牛王罵道:“這個乖嘴的猢猻!害子之情,被你說過去;你剛才欺我愛妾,打上我門又是為了什麼?”

大聖笑道:“我因為要拜見長兄卻不知在哪裏,就向那女子拜問,不知道她就是二嫂嫂;因為她罵了我幾句,是小弟一時粗魯,驚了嫂嫂。望長兄寬恕!寬恕!”

牛王說道:“既然這麼說,我看在故舊之情上,饒你去吧。”

大聖說道:“既蒙寬恩,感謝不盡!但是尚有一事打擾,萬望周濟周濟(成全)。”

牛王罵道:“這猢猻不識好歹!饒了你,倒還不走,反而來纏我!什麼周濟周濟!”

大聖說道:“實不瞞長兄,小弟因為保護唐僧西進,路上阻在了火焰山,不能前進。詢問了當地的土人,得知尊嫂羅刹女有一柄芭蕉扇,想要求來一用。昨天到了舊府,奉拜嫂嫂,嫂嫂堅決執意不借芭蕉扇,所以特來拜求長兄。望兄長開天地之心,同小弟到大嫂處一行,千萬借芭蕉扇來扇滅火焰,保得唐僧過去火焰山,那時立即完璧歸趙。”

牛王聞言,心如火發,咬響鋼牙罵道:“你說你不無禮,你原來是因為要借芭蕉扇啊!一定是先欺了我的山妻,山妻想來是不肯借給你,所以過來尋我,並且你又趕我愛妾!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滅。’你既欺我妻,又滅我妾,這是多大的無禮?上來吃我一棍!”

大聖說道:“哥要說打,弟也不懼,隻求寶貝,我是真心的,萬乞借我使使!”

牛王說道:“你若是三合敵得過我,我就讓山妻借給你;如果敵不過,打死你,給我雪恨!”

大聖說道:“哥說得是,小弟這一向疏懶,不曾與兄長相會,不知道這幾年的武藝比昔日的如何,我們兄弟請來演練演練棍法看看。”

這牛王哪裏容他分說,抽混鐵棍劈頭就打。這大聖持著金箍棒,隨手相迎。兩個這一場好鬥:

金箍棒,混鐵棍,變臉不以朋友論。

那個說:“正怪你這猢猻害子情!”

這個說:“你令郎已得道休嗔恨!”

那個說:“你無知怎敢上我門?”

這個說:“我有因特地來相問。”

一個要求扇子保唐僧,一個不借芭蕉忒吝嗇。語去言來失舊情,舉家無義皆生忿。

牛王棍起賽蛟龍,大聖棒迎神鬼遁(逃,消失)。初時爭鬥在山前,後來齊駕祥雲進。

半空之內顯神通,五彩光中施妙運。兩條棍響震天關,不見輸贏皆傍寸。

這大聖與那牛王鬥經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

正在那難分難解的時候,隻聽到山峰上有人叫道:“牛爺爺,我家大王多多地拜上,希望賜予早點降臨,好安座位呀。”

牛王聽到後,使混鐵棍支住金箍棒,叫道:“猢猻,你先停下,等我去一個朋友家赴個宴會!”

說完後,他就按下雲頭,徑直回到摩雲洞裏。

牛王對玉麵公主說道:“美人,剛才那個雷公嘴的男子乃是孫悟空猢猻,被我一頓棍給打走了,再也不敢過來。你放心玩耍。我到一個朋友家吃酒去了。”

他這才卸了盔甲,穿著一領鴉青色的剪絨襖子,走出門,跨上辟水金睛獸,讓小的們看守好門庭,然後半雲半霧的,一直往西北方去了。

大聖在高峰上看著,心中暗想道:“這老牛不知道又結識了什麼朋友,往哪裏去赴會了,等老孫跟著他去走走。”

好行者,將身子晃一晃,變做一陣清風趕上牛魔王,隨著他一同走。不多時,到了一座山中,那牛王就寂然不見了。大聖聚了原身,進入山中尋看,那山中有一麵清水深潭,潭水邊有一座石碑,石碑上有六個大字,乃是“亂石山碧波潭”。

大聖暗自想道:“老牛斷然是下水去了。水底下的精怪,若不是蛟精,必是龍精魚精,或者是龜鱉黿鼉之精,等老孫也下去看看。”

好大聖,撚著訣,念個咒語,搖身一變,變做一個螃蟹,不大不小的,有三十六斤重,撲的跳在了水中,徑直沉到了潭底。忽然看見一座玲瓏剔透的牌樓,牌樓下麵拴著那個辟水金睛獸,進到牌樓裏麵,卻就沒有水了。

大聖爬進去,仔細觀看時,隻聽見那邊一派的音樂之聲,看見:

朱宮貝闕,與世不殊。黃金為屋瓦,白玉做門樞。屏開玳瑁甲,檻砌珊瑚珠。

祥雲瑞靄輝蓮座,上接三光下八衢。非是天宮並海藏,果然此處賽蓬壺。

高堂設宴羅賓主,大小官員冠冕珠。忙呼玉女捧牙盤,催喚仙娥調律呂(音樂,音律)。

長鯨鳴,巨蟹舞,鱉吹笙,鼉擊鼓,驪(lí,純黑色的馬)頷(下巴)之珠照樽俎(zǔ)。

鳥篆之文列翠屏,蝦須之簾掛廊廡(wǔ)。八音迭奏雜仙韶,宮商響徹遏雲霄。

青頭鱸妓撫瑤瑟,紅眼馬郎品玉簫。鱖婆頂獻香獐脯,龍女頭簪金鳳翅。

吃的是,天廚八寶珍饈味;飲的是,紫府瓊漿熟醞醪(láo)。

那上麵坐著的是牛魔王,左右有三四個蛟精,前麵坐著一個老龍精,兩邊乃是龍子、龍孫、龍婆、龍女。

那廳堂上都正在觥籌交錯的時候,孫大聖直接走了上去,被那老龍看見了,立即命令:“拿下那個野蟹來!”

龍子龍孫們一擁而上,把大聖給拿住了。

大聖忽然用人言,隻是叫道:“饒命!饒命!”

老龍問道:“你是從哪裏過來的野蟹?怎麼敢上廳堂來,在尊貴的客人麵前,橫行亂走?快早些供出來,免你死罪!”

好大聖,假意捏造虛言,對眾妖供道:

“生自湖中為活,傍崖做窟權居。蓋因日久得身舒,官受橫行介士。

踏草拖泥落索(冷落,蕭索),從來未習行儀(規矩,禮節)。不知法度冒王威,伏望尊慈恕罪!”

座上眾妖精聞言,都拱身對老龍作禮道:“蟹介士初次進入瑤宮,不知道大王的規矩,望尊公饒他去吧。”

老龍稱謝了。

眾妖精立即叫:“放了那廝,先記著這頓打,去外麵伺候著。”

大聖應了一聲,就往外麵跑出去逃命,直接跑到了牌樓下麵。

大聖心中暗想道:“這牛王在這裏貪杯,我哪裏能等到他散了宴會?就是散了宴會,他也不肯借扇子給我。不如偷了他的金睛獸,變做牛魔王,去哄那羅刹女,騙她的扇子,送我師父過去火焰山才是妙計······”

好大聖,立即現出本相,將辟水金睛獸解了韁繩,撲的一把跨上雕鞍,徑直騎出了水底。到了碧波潭外麵,大聖搖身變成牛王的模樣,打著辟水金睛獸,縱著雲,不多時,已經到了翠雲山芭蕉洞門口。

叫了聲:“開門!”

那洞門裏有兩個女童,聽到聲音打開了門,看見是牛魔王的相貌,立即進入裏麵通報:“奶奶,爺爺來家了。”

那羅刹女聞言,忙整理雲鬟,急切移動蓮步,出門迎接。這大聖,下來雕鞍,把辟水金睛獸牽進芭蕉洞;弄大膽,誆騙女佳人。羅刹女肉眼,認不出他,立即跟他攜手而走。

讓丫鬟設座看茶,一家子人看見是主公,無不恭敬謹慎。須臾間,敘說到冷暖,對方的狀況。

“牛王”說道:“夫人久闊(離別,分別)。”

羅刹女說道:“大王萬福。”

又說:“大王寵幸新婚,拋撇了奴家,今日是哪陣風兒吹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