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悟空出山,騙戴緊箍(3 / 3)

那老婆婆停下來問道:“你是哪裏來的長老,孤孤淒淒的獨自行走在這裏?”

三藏道:“弟子是東土大唐奉聖旨往西天去拜活佛求真經的行者。”

老婆婆道:“西方佛是在大雷音寺,天竺國的界內,這一去有十萬八千裏的路程。你這樣的單人獨馬,又沒有一個伴兒,又沒有個徒弟,你怎麼能夠去得了啊!”

三藏道:“弟子日前已經收了一個徒弟,但他性潑凶頑,我就隻是說了他幾句,他一點也不受教,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老婆婆說道:“我這裏有一領棉布僧袍,一頂嵌金花帽。原來是我的兒子用的,可他隻做了三天的和尚,就不幸命短身亡了。我剛剛去到他的寺院裏,哭了一場,辭別了他的師父,把這兩件衣帽拿回來做個紀念。長老啊,你既然是有徒弟的,那我就把這衣帽送給你吧。”

三藏道:“承蒙老母盛賜,但隻是我的徒弟已經走了,不敢領受。”

老婆婆道:“他往哪裏去了?”

三藏道:“我隻聽到呼的一聲,他回東邊去了。”

老婆婆道:“東邊不遠的地方,就是我家,想必是往我家去了。我這裏還有一篇咒兒,叫做‘定心真言’,又叫做《緊箍兒咒》。你可以暗暗的念熟,牢記在心頭,不要再泄露給任何人知道。我去追趕上他,叫他回來還跟著你,你就把這些衣帽送給他穿戴。他要是不服從你的使喚,你就默念此咒,他就再也不敢行凶,也再也不敢隨意離開了。”

三藏聽完真言後,低頭拜謝。那老婆婆化作了一道金光,回東邊去了。三藏心裏知道是觀音傳授的這真言,急忙撮土焚香,望著東方懇懇的禮拜。

拜罷,他就收起了那兩件衣帽,把它們藏在了包袱的中間。然後就坐到路邊,誦讀學習那《定心真言》,他來回念了幾遍,念得爛熟,牢記到了心中。

卻說那悟空離開了師父後,一個筋鬥雲,徑直就回轉到了東洋大海。按下雲頭,分開水道,他直接來到了水晶宮前。早就驚動得那龍王趕忙出來迎接他。龍王就把他迎進了水晶宮,他們相互見禮後落座。

龍王說道:“近來聽說大聖已經難滿了,我還沒來給你道賀呢!想必你是要重整仙山,複歸古洞了啊。”

悟空道:“我原來是有這樣的想法的,隻是現在我又做了和尚了。”

龍王問道:“你怎麼就做了和尚了?”

行者道:“我是得虧了南海觀音來勸善,教我得正果,讓我跟隨東土的唐僧,上西方去拜佛,我已經皈依了佛門,又稱為行者了。”

龍王道:“這樣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你這才叫做改邪歸正,誠創善心啊。既然是這樣,那你怎麼不去西方,反而又回到了東方,這是怎麼啦?”

行者笑道:“那是因為唐僧他不識人性。路上有幾個毛賊剪徑,我就把他們給打死了,那唐僧就絮絮叨叨,說了我若幹的不是。你想我老孫,可是能受得了這個悶氣的?我就撇下了他,準備回花果山去,因此就先來這龍宮裏看望看望你,順便再求杯茶來吃。”

龍王道:“承蒙降臨!承蒙降臨!”

這時,龍子、龍孫立即捧來香茶獻上。

喝過了茶,行者也不離開,就四處打量這水晶宮,回過頭一看,就看見那後壁上掛著一幅“圯(yi二聲)橋進履”的畫兒。

行者問道:“這畫的是什麼景致?”

龍王道:“大聖在先,這件事發生在後,所以你不認得。這幅畫叫做‘圯橋三進履’。”

行者又問道:“什麼是‘三進履’?”

龍王道:“畫上的這位神仙是黃石公,這個年輕人他是漢朝的張良。黃石公坐在圯橋上麵,忽然他的鞋子掉到了橋下,於是他就叫張良去幫他取回來。張良急忙的下去取來,跪獻在了黃石公的麵前。如此這般的做了三回,張良都沒有一絲一毫倨傲怠慢的心思。黃石公十分欣賞喜愛他的勤勉謹慎,於是就在夜裏傳授天書給他,讓他扶持漢室。後來他果然能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天下太平後,他又放棄了權勢歸隱於山林,跟從赤鬆子四處遊曆,後來他就悟成了仙道。大聖,你若是不去保護唐僧,又不盡心的勤勞侍奉,還不接受教誨,那到底隻能是個妖仙,休想得成正果啊。”

悟空聽後,沉吟半晌沒有言語。

龍王又道:“大聖自己應當好好的衡量後再做決定,不可以為了圖個自在,就耽誤了前程啊。”

悟空說道:“莫多話,老孫還去保護他就是了。”

龍王欣喜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敢久留你了,請大聖早些發了慈悲回去,不要把你的師父疏遠久了。”

行者見他催促請行,就急忙縱身,出水離開了海藏,駕上雲,又辭別了龍王。在往回走的路上,他正好遇到了南海觀音。

觀音問道:“孫悟空,你怎麼不接受教誨,不去保護著唐僧,來這裏幹什麼?”

慌得孫行者在雲端裏施禮,說道:“先前承蒙觀音你的善言,果真有唐朝的僧人到了,他揭了壓帖,救了我的性命,我就給他做了徒弟。他卻一味的責怪我凶頑,我剛剛隻是閃了他一閃,現在正要去保護著他呢。”

觀音道:“趕緊去,不要錯過了念頭。”

說完,他們各自分別離開。

這行者,須臾間就看見了唐僧在那路邊沉悶的坐著。

他上前問道:“師父!你怎麼不趕路了?還停留在這裏做什麼?”

三藏抬起頭說道:“你往哪裏去了?叫我行又不敢行,動又不敢動,隻能在這裏等你。”

行者道:“我去東洋大海老龍王家討了杯茶水吃吃。”

三藏道:“徒弟啊,出家人不要說謊。你離開我,也就隻有一個時辰,你就說到了東海龍王家去吃茶了?”

行者笑道:“不瞞師父你說,我會駕筋鬥雲,一個筋鬥,有十萬八千裏路,因此能夠即去即來。”

三藏說道:“我略略的言語重了些兒,你就責怪我,還使了個性子把我丟下你自己離開。像你這有本事的,可以去別處討杯茶來吃;像我這樣沒本事去不了的,就隻能在這忍饑挨餓了。這樣你也過意不去呀!”

行者道:“師父,你若是餓了,我就去給你化些齋來吃。”

三藏道:“不用去化齋了。我那個包袱裏還有一些幹糧,是劉太保的母親送的,你拿缽盂去尋些水來,等我吃些幹糧了再繼續走路吧。”

行者就去解開了包袱,在那包袱中間看見了有幾個粗麵的燒餅,他就拿出來遞給了師父。

他又看見那裏有光豔豔的一領棉布僧袍,還有一頂嵌金的花帽,行者就問道:“這些衣帽是師父從東土帶過來的?”

三藏就順口兒答應道:“那是我小時候穿戴的。這帽子若是戴了,不用教經,就會念經;這衣服若是穿了,不用演禮,就會行禮。”

行者道:“好師父,把它們給我穿戴了吧。”

三藏道:“隻是怕長短不合適,你若是能夠穿的了,那就穿了吧。”

行者於是脫下那件舊的白布僧袍,把棉布僧袍穿上,這衣服就跟是比照著他的身體裁就的一般,十分合身,他又把花帽也戴在了頭上。

三藏一看見他戴上了花帽,就不再吃幹糧了,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緊箍咒》。

行者突然叫道:“頭好痛!頭好痛!”

那師父不住口的又念了幾遍咒兒,把個行者痛的在地上直打滾,用手抓破了那嵌金的花帽。三藏恐怕他用力扯斷了金箍,就停住口不念了。隻要三藏不再念那咒兒了,那行者頭就不痛了。

他伸手去頭上摸了摸,像是一根金線的樣子,緊緊地勒在頭上,取也取不下來,揪也揪不斷,已經是生了根,長在肉裏一般。他就從耳朵裏把金箍棒取出來,插進頭箍裏,往外使勁的亂撬。三藏又恐怕他給撬斷了,口中又念起咒兒來,他就又頭痛了起來,那痛的他不斷倒立,翻跟鬥,整得他耳紅麵赤,眼脹身麻。

三藏見他痛成這個樣子,又不忍心不舍得了,就又住了口,登時他的頭也就又不痛了。

行者恍然道:“我這頭疼,原來是師父咒我的。”

三藏道:“我念的是《緊箍經》,什麼時候咒你啦?”

行者說道:“你再念念看。”

三藏真個就又念了,行者真個就又頭痛了,隻好叫道:“不要念啦!不要念啦!你一念動我就頭痛了!這是怎麼個說道?”

三藏問道:“你這回可聽從我的教誨了?”

行者道:“聽教了!”

三藏又問道:“你以後還可以再無禮了?”

行者道:“不敢了!”

他雖然口裏答應著,但心裏還是懷著不善,就把那小金箍棒幌一幌,變成了碗來粗細的鐵棒,朝著唐僧就要下手。

慌得三藏趕忙又念了兩三遍咒兒,這猴子就痛的跌倒在地,丟了鐵棒,連手都舉不起來,隻好叫道:“師父!我曉得錯了!不要再念啦!不要再念啦!”

三藏說道:“你怎麼這麼欺心,就敢要打我?”

行者道:“我沒有敢打你呀,我問師父啊,這法兒是誰教給你的?”

三藏道:“是剛才來的一個老婆婆教給我的。”

行者大怒,道:“不消講了!這個老婆婆,一定是那觀世音變得!他怎麼這麼禍害我!等我上南海打他去!”

三藏說道:“這個法兒既然是他傳授給我的,那他必然是先曉得了的。你若是去尋他出氣,那他一旦念起來了,你卻不是去尋死了嗎?”

行者見他說的有道理,真個就不敢動身去找觀音了,隻得回心轉意了,他跪下來哀告道:“師父!這是他專門整治我的法兒呀,是叫我好好跟隨你去西天的。我也不去招惹他了,你也別把這咒兒當成那要經常念的經,不要老是念誦啊。我願意保護你,以後再也不後退反悔啦。”

三藏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服侍我上馬走吧。”

那行者這時才死心塌地要保著三藏了。他抖擻起精神,束一束棉布僧袍,扣好了馬匹,收拾好行李,跟著三藏奔向西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