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悟空出山,騙戴緊箍(2 / 3)

那裏麵有一位老者,扶著竹杖緩緩走來,呼啦的一聲打開了門。他一下子就看見那行者腰裏係著一塊虎皮,長得又像個雷公的模樣。

看見了這般的惡相,他嚇得腳軟筋麻,口中胡言亂語道:“鬼來了!鬼來了!”

三藏走上前攙扶住他,叫道:“老施主,不要怕。他是我貧僧的徒弟,不是鬼怪。”

老者聞言抬頭,看見三藏的相貌清奇,儀態方然。

他就問道:“你是哪個寺院裏的和尚,帶著這個惡人上我家的門來?”

三藏說道:“我貧僧是唐朝來的,要往西天拜佛求經,剛好路過這裏。天色將晚,特到檀府來借宿一晚,明天早上天不亮我們就走了。萬望你能方便一二。”

老者道:“你雖然是個唐人,但那個惡模樣的,卻不是唐人。”

悟空厲聲高叫道:“你這個老兒真沒眼色!唐人他是我的師父,我是他的徒弟!我也不是什麼‘糖人,蜜人’,我是齊天大聖。你們這裏的人家,也有認得我的。我也曾經是見過你的。”

那老者道:“你在哪裏見過我?”

悟空道:“你小的時候沒有在我麵前扒過柴火?沒有在我臉上撿過野菜?”

老者道:“你這家夥胡說!你在哪裏住?我又在哪裏住?我會到你的麵前去扒柴火,撿野菜?”

悟空道:“老子的兒子才胡說八道!你是認不出我了,我本來是這兩界山石匣裏的大聖。你再仔細認認看。”

老者這時才醒悟過來,說道:“你倒是長得有些像他,但是你是怎麼出來的?”

悟空就把觀音來勸善,又讓他等待唐僧過來揭帖脫身的事情,對老者細細講了一遍。老者這時才躬身下拜,把唐僧請到了家裏。喚出來老妻與兒女來跟他們相見,又詳細介紹了門口發生的事情,家裏人聽得個個欣喜。老者又命人看茶。

眾人喝過茶後,老者問悟空道:“大聖啊,你也有不少年紀了吧?”

悟空問道:“你今年多少歲數了?”

老者很驕傲的答道:“我比你大啊,今年已經一百三十歲了。”

行者笑道:“你還是我重子重孫輩兒的呢!我那出生的時間,我是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但是隻說這被壓在山腳下的時間,就已經有五百多年了。”

老者恍然大悟道:“是有,是有。我曾經記得祖公公講起過,說這座山從天而降的時候,下麵就壓著一個神猴。直到現今,你才脫身出來了。我小時候看見你時,你的頭上有草,臉上有泥,那個時候我還不害怕你;現在你臉上沒有了泥,頭上也沒有了草,卻像是瘦了些,腰間又圍著那麼一塊大虎皮,與鬼怪又能差了多少?”

老者一家人聽到這般的話,都歡快的嗬嗬大笑。這老者的為人也很不錯,立即就讓家人去置辦齋飯。

吃過飯,悟空問道:“你家姓什麼?”

老者道:“舍下姓陳。”

三藏聽後,立即走下座位來起手道:“老施主,你與貧僧是華宗啊。”

行者道:“師父,你是唐姓,怎麼會跟他是華宗?”

三藏道:“我的俗家也姓陳,是唐朝海州弘農郡聚賢莊的人。我的法名叫做陳玄奘。隻因為我們大唐太宗皇帝賜我做了禦弟三藏,就指唐為姓了,所以現今我的名字都稱呼為唐僧了。”

那老者聽說跟三藏是同姓,又十分的歡喜。

行者說道:“老陳,左右都是打擾了你家。我有五百多年沒有洗澡了,你可以去燒些洗澡水來,給我們師徒洗浴洗浴,到臨行的時候一總謝你。”

那老兒立即令家人燒洗澡水拿洗澡盆,掌上燈火。師徒兩個洗浴過後,就坐在了燈前。

行者又道:“老陳,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有針線的話借給我用用。”

那老兒道:“有,有,有。”

立即叫媽媽取來了針線,遞給了行者。行者又是十分有眼色的,他看見師父洗浴時,脫下來的一件白布的比較短小的僧袍還沒有穿上,他就立即扯過來披在了身上。

他就把那虎皮給脫了下來,用針線聯結到一處,打了一個馬麵裙樣的褶子,重新圍在了腰間,又勒好了藤條,走到師父麵前道:“老孫今日這樣的打扮,比昨天的怎麼樣?”

三藏道:“好!好!好!這等模樣,才像個行者。”

他又說道:“徒弟,你如果不嫌棄殘舊,那件僧袍,你就穿了吧。”

悟空唱了個喏道:“承賜!承賜!”

悟空又出去尋了些草料喂飽了馬。這時各項事情都做完了,他們就各自回去安歇了。

次日早上,悟空起來後,請師父出發。三藏邊穿衣服邊讓行者收拾鋪蓋行李。他們正準備去告辭時,就看見那老兒,早早準備好了洗臉水,又準備好了齋飯。吃過齋飯後,他們方才起身出發。

三藏騎著馬,行者引著路。他們饑餐渴飲,夜宿曉行,時間就來到了初冬的時候。

這天師徒們正在路上行走,忽然呼哨一聲響,從路邊闖出來六個人,他們手裏各持長槍短劍,利刃強弓,大聲喝道:“那和尚!哪裏走!趁早留下馬匹,放下行李,這樣才能饒了你們的性命過去!”

嚇得那三藏魂飛魄散,跌落下了馬,登時說不出話來。

行者攙扶起他道:“師父放心,沒有什麼事。他們都是來給我們送衣服送盤纏的。”

三藏道:“悟空,你想來是有些耳背?他說的是叫我們留下馬匹、行李,你反倒是向他們要什麼衣服盤纏?”

行者道:“你就隻管守著衣服、行李、馬匹,等待老孫去跟他們爭鬥上一場,再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藏道:“好手不敵雙拳,雙拳不如四手。他們那裏有六條大漢,你這般小小的一個人兒,怎麼敢跟他們去爭鬥?”

行者他本身膽量就大,哪裏還容他在那分說,他走到六人的麵前,叉手當胸,對他們施禮道:“列位有什麼緣故,要阻擋我貧僧的去路?”

那些人說道:“我們是剪徑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已經傳播很久了,估量你是不知道。早早的把東西留下,就放你過去;若是敢道半個‘不’字,保管叫你粉身碎骨!”

行者道:“那我也是個祖傳的大王,積年的山主,怎麼就不曾聽說過列位有什麼大名。”

那些人說道:“你要是不知道,那我們就說給你聽:一個叫做眼看喜,一個叫做耳聽怒,一個叫做鼻嗅愛,一個叫做舌嚐思,一個叫做意見欲,一個叫做身本憂。”

悟空笑道:“原來是六個毛賊!你們卻是認不出來,我這個出家人就是你們的主人,你們反倒是過來擋了主人的路。把你們那些打劫來的珍寶拿出來,我跟你們分成七份平均分了,就饒了你們吧!”

那群賊聽到後,喜的喜,怒的怒,愛的愛,思的思,欲的欲,憂的憂,一齊上前亂嚷道:“你這和尚真無禮!你的東西沒有一點,卻反而轉過來要和我們分東西!”

他們掄槍舞劍,一擁而上,朝著行者劈頭亂砍,乒乒乓乓的砍了有七八十下。悟空就站在他們中間動也不動,隻當做不知道。

那群賊喊道:“好和尚!頭是真個的硬啊!”

行者笑道:“將就看得過去罷了!你們打的手累了吧,也該輪到老孫我取個針兒來耍耍了。”

那群賊都道:“這和尚是個行針灸的郎中變得吧。我們又沒有什麼病症,說什麼要動針的胡話!”

行者伸手去耳朵裏拔出了一根繡花針兒,迎風一幌,就成了一條鐵棒,足有碗來粗細,他拿在手裏道:“你們都不要跑!也讓老孫打上一棍來試試手!”

嚇得這六個賊四散奔逃,卻被行者拽開步,轉著圈的追趕上,一個個全都被打死了。

行者剝了他們的衣服,奪了他們的盤纏,笑吟吟的走過來道:“師父請上馬前行,那些賊已經被老孫給剿滅了。”

三藏道:“你是真能撞出禍事啊!他們雖然是剪徑的強盜,就是被捉拿到了官府,也不應該是死罪;你縱然是有些手段,隻要打退他們就行了,怎麼就都給打死了?你這是無故傷害他人的性命,如何能夠做得了和尚啊?出家人是‘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怎麼這麼的不分青紅皂白,一頓全都給打死了?全然沒有一點慈悲好善的心啊!現在我們還是在山野中沒有人來查驗考證,若是到了城市裏,倘若有人一時衝撞了你,你要是也這麼拿著棍子去行凶,胡亂的打傷打死了人,我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啊,到時跟著這樣的你,可怎麼脫身啊?”

悟空道:“師父,我如果不打死他們,他們卻是要打死你呐。”

三藏道:“我這個出家人,寧願死了也決不敢行凶。我就是被打死了,那也隻是一條命,而你卻殺了他們六個人,這如何說的過去?這件事若是告到了官府,就算你的老子是官,那也說不過去。”

行者道:“不瞞師父說,我老孫在五百年前,占據花果山稱王作怪的時候,也不知道已經打死過多少人了;假如像你說的這般去告到官府,那我倒是也能攤上些官司。”

三藏道:“隻因為你沒人收沒人管,暴橫人間,欺天誑上,這才遭受了五百年的磨難。現今你既然已經入了佛門,如果還是像以前那樣行凶,一味的傷生,那就是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了!你太惡了!太惡了!”

原來這猴子一生都受不得他人的氣,他見三藏隻管著絮絮叨叨,就按捺不住心頭火,發作道:“你既然是這樣,說我做不了和尚,上不得西天,那你也不必這麼不停地嘮叨嫌惡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三藏卻不曾答應,行者就使了一個性子,把身子一縱,叫了一聲“老孫去也!”

三藏急忙抬頭,早已經看不見他了,隻聽到了呼的一聲,他自己回東邊去了。

撇下那長老孤孤零零的,不斷地點頭自我歎息,悲憤不已,說道:“這家夥!這麼不受教誨!我隻是說了他幾句,他怎麼就跑的無影無蹤,直接回去了?罷!罷!罷!也是我命裏不該招徒弟,進人口!現如今想去尋找他也沒地方尋了,想叫他回來也叫不應啦。走吧!走吧!”

三藏隻得自己去收拾好行李,把行李捎在馬上,他也不騎馬,一隻手拄著錫杖,一隻手拽著韁繩,淒淒涼涼的,向西慢慢的前進。行走了沒有多久,他就看見在前麵的山路上,走來了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婆婆。她雙手捧著一件棉衣,那衣服上放著一頂花帽。三藏看她走到了近前,慌忙把馬牽到山路右側,站在路邊給老婆婆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