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季明鬆心裏,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所以他可以平靜的娓娓道來,可阮陽卻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季董曾麵對過這樣的傷害。
阮陽怎麼笑得出來。
阮陽輕聲問:“阿姨當時一定很傷心吧?”
季明鬆搖頭:“我母親不是脆弱的人。她衝進去,把那髒東西打了一頓,走之前,還勸了一旁嚇得發抖的女孩,讓她好好想想,值不值得為了一個垃圾,浪費時間和精力。”
“我母親躺在手術台上,看著醫生拿起工具,到了最後一刻,卻突然心軟,決定留下……我。”
阮陽的眼圈已經紅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富貴威赫如季明鬆,竟然差點兒沒能出生。
季明鬆握上男孩顫抖的手,溫聲道:“別怕,我這不是就在你麵前嗎?”
阮陽落下淚來:“季明鬆……”
季明鬆的拇指,在阮陽光潔的手背上蹭了蹭,說:“你看,我母親走進手術室,但真正想要殺死我的,是那個自私自利、不負責的男人。”
“所以,即便母親當日真的……我也決不怪她。畢竟,在她承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時,那個辜負了她的髒東西,竟然什麼都不用付出。”
季明鬆竟然笑了,他問:“你不覺得,這才可恨嗎?”
阮陽好像明白了,那老畫家為什麼落魄至此了。
季明鬆:“母親灑脫,早就放下了,這些往事,都是孫姨偷偷告訴我的。那髒東西確實有天賦,我十二歲時,他的作品,已經能在a市的畫展上,賣上價錢了。”
阮陽:“所以……”
季明鬆笑了笑:“打壓一個貪慕虛榮、又自命不凡的‘藝術家’,其實很容易。隻要有人在他身邊稍加引導,抄襲創意、槍手代筆,隨便幾件事扔出來,在安排幾家主流媒體帶頭批判,就足以讓他在藝術界身敗名裂。”
“但這還不夠,他早年積累的財富,仍然可以供他平凡的安度餘生。”
“所以這個時候,一位年輕漂亮的富家小姐,主動接觸他,宣稱仰慕他的才華。他自然想要抓住,這根一勞永逸的富貴稻草。”
“富家小姐再稍加暗示,隻要一場夢幻奢華又浪漫的求婚,他們就能喜結良緣。你猜,他會怎麼做?”
阮陽遲疑片刻,咬著唇,認真去想,猜測道:“變賣家產、抵押房產,還不夠,就……借高利貸?”
季明鬆點點頭:“正是這樣。他舉債籌備求婚儀式,承包了古堡一日,請婚慶公司內外布置,不計其數的白玫瑰鋪成花海,香氣襲人。他還專門請了幾家媒體,報道這場空前絕後的求婚儀式,歌頌他的深情,意圖借此翻身。”
“可惜啊,他意欲攀折的富家小姐,徹底的消失了。而他背上了巨額的債務,從此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他成了笑話,十四年前,a市人盡皆知的笑話。”
季明鬆頓了頓,臉上出現了一絲促狹:“那‘富家小姐’,你是見過的。”
阮陽快速把季明鬆身邊的人過了一遍,猜測:“不會……不會是單姐吧?”
季明鬆笑了起來:“當時她也才剛剛進入季氏工作,還很年輕,不及現在穩重,又總是跟在母親身邊,對母親崇拜至極。才願意陪我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瞎胡鬧。”
阮陽沉默了一會。
季明鬆看他臉蛋兒被熱氣熏得粉撲撲的,還掛著淚,可愛極了,傾身越過窄桌,吻去那一滴淚,問:“想什麼呢?”
阮陽低聲說:“我是想……”
阮陽抽出被季明鬆握著的手,摸出手機,簡單搜索之後,撥了一個號碼。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間隙,阮陽氣憤的解釋道:“這壞東西無證經營,我要舉報他,讓城管把他趕走!”
季明鬆一愣,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