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列當笑了。
他問:“你要去衛生間嗎?”
俞白蘭愣了一下,連忙應下:“不好意思許總。”
許列當放下酒杯,冰涼的手指拂過俞白蘭側臉,仿佛蛇類蜿蜒而過。
“去吧。”
俞白蘭捏著新買的普拉大仿水晶飾緞麵迷你手提包,局促的站起來:“麻煩許總稍等,我很快回來。”
她捏著包,走了幾步,許列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人多眼雜,小心一些。”
這句話似是而非,一下子擊中了俞白蘭心中隱秘又畏縮的邪念。
她的腿不爭氣的發軟,隻能扶著電梯門轉身,強笑著假裝沒聽清:“許總,您說什麼?”
許列當一口喝盡杯中酒,慢條斯理的說:“這身裙子很適合你,但是剪裁太大膽,小心走光。”
他反問:“你們淑女不都很在乎這個嗎?”
俞白蘭一時分不清許列當是真心關懷,還是有意嘲諷,又或許是看穿了她的圖謀,出言製止,一時僵在原地。
電梯響起“叮”的一聲。
許列當笑了一聲,說:“去吧,不是什麼大事,也值得你緊張。”
俞白蘭捏緊了迷你手提包,進了電梯。
*
俞白蘭脫下高跟鞋拎在手上,悄聲走進溪邊。
阮陽仍在睡覺。
俞白蘭走近了才看到烤魚的服務生,暗罵要誤事,卻恰好有人從遠處來,和服務生攀談起來,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俞白蘭蹲在灌木叢裏,從迷你手提包裏翻出一支修眉刀,握著繩子反複磨鋸。
那繩子極結實,一次隻能鋸斷一小簇繩股,俞白蘭額上出了汗,時不時墊腳蹲起來一些,看服務生那邊的動靜。
隻剩下最後一小股還沒割斷了。
初秋風涼,雖然溪穀中要溫暖一些,但也遠不及盛夏時的熱度了,俞白蘭額頭卻冒出一層細汗,厚厚的底妝有些花了。
服務生耐心應對來閑談的客人,翻了幾下烤魚,看火候差不多了,準備回頭去叫阮陽醒來吃魚,那客人卻突然“誒呦”一聲,捂著肚子蹲下去。
服務生趕緊扶他到一旁坐下,倒了水,那客人似乎疼痛難忍,臉色有些猙獰,他說自己走不動了,拉著服務生,請他幫忙去找幾個人來,再聯係救護車。
服務生得了季總的指示要看著人,但事發突然,還是要以人命為重,而且不遠處就有服務台,他跑著來回,最多七八分鍾,應該沒有問題。
服務生回望漂在溪上大黃鴨浮床,先安撫了客人,想先叫阮陽起來,還沒邁開步,就被客人拽住了,那客人坐都坐不住了,側躺在地上,牢牢抱著服務生的腳,像是說不出話來,隻能氣聲喊“救命”。
服務生無奈,隻好答應了客人,立刻去喊人,便頭也不回的跑去服務台了。
那客人就著側躺在地上的姿勢,悄悄在嘴裏塞了一片藥,不多時冷汗一層一層濕透了衣裳,額角蹦起青筋,模樣倒比剛才疼的更真實了。
俞白蘭在灌木叢裏屏著氣,緊張得全身肌肉都僵硬了,見服務生跑遠了,那客人躺在地上發抖,終於用眉刀,割開了最後一股繩子。
溪水推動著大黃鴨浮床向下遊漂去,長繩蛇一樣在草叢間遊過。
俞白蘭卻不敢欣賞自己的勝利果實,恐懼和驚悸衝得她腦子一片空白,又提著高跟鞋飛快的溜走了。
觀景台上。
有一滴水珠落在許列當額心,微微發涼,他抬手抹過,搓了搓指尖薄薄水光,放眼望去遠處山巒之上,已經隱隱聚了雷電。
男人玩味的聲音被低低卷進風裏。
“壞東西。”
山雨欲來。